“程老爷,您要知道,程香小姐和冯沉他们不是毫无感情的物件,计划中难免会出现一些突发的情况,在这件事上面,确实是我们没有考虑全面。”
李师不卑不亢地说道,
“上阳城外的森林还没有找,秦楠,你留在城内保护好程香小姐,我明天去城外找冯沉,我若找到必将他在婚礼前带过来。”
“现在城外恐怕也是很危险了,朝廷已经开始严查出入城者了,师父,让我和师兄一同前去吧。”
“不行!这里也只有你适合去与程香交谈了,在我带小鱼儿回来前你要安抚好她的情绪。”
“可是”
秦楠转而看向郭峰,希望师父能帮自己说话,但郭峰现在露出难色,正犹豫着,
“你师兄说的没错,你还是留在城中吧,不过”
郭峰取出了一块白色的玉珏,随手丢给了李师,
“性命攸关的时候,就把它捏碎,别想啦,把它收起来!”
李师神情复杂,多种情绪中担忧最多。
秦楠二人走出堂屋,
“师兄,这个玉珏到底是啥呀?”
“天山的一个老法子了,咱师傅在上面做了特殊印记,如果我捏碎它,咱师傅就会立马出现在我面前,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法子太老了,以前的人能够仗着天地间浓厚的灵气完成此法,但现在不行了,而且很危险。我以前便见过一个火羽宫的老前辈施展过他们的绝学火遁之法,只要提前种好火种,同样能够让人在瞬间完成远距离的移动,但结果是那位老前辈经脉俱损,彻底沦为了废人。”
“天呐,这么严重!那咱师傅是不是也会?”
“这个我便不清楚了,以前也没见过师父用过这法子。放心,我再怎么说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水公子,有谁能逼我捏碎那块玉呢。”
不知走了多少步,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冯沉醒来艰难地从地上坐起,已经看不到后方的赵瑾了。
周围一片死寂,这里甚至成为了风的禁区。月光从树叶的间隙流落下来,冯沉惊讶的看到自己周围的草地上缀满了荧光。直到发现不远处的泥淖中那静静地等待着的勾月以及包裹着身体的那股潮湿,冯沉这才发现这里已经下过了一场雨,而这些光点原来是依附在草株上的露珠。
周围滴答滴答的声音开始合理地被冯沉接收到,他勉强坐在了地上。此时腹部的剧烈疼痛以及饥饿感如同猛兽一般,藏匿在周围的黑暗中,却随时都能够撕裂此时无比脆弱的他。
已经不能够再向前走一步了。
冯沉切实地感受到了绝望,一切也不会因为时间的延续而得到改变,只会心有不甘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纵使身怀绝技也只能落得了如此憋屈的结局。
藏在黑暗中的他终于忍不住哽咽了起来,却发现眼睛流不出眼泪,喉咙发不出声音,只有剧烈的疼痛。他哭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他哭自己竟还留恋着世间,他哭自己对一切的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月光在他脸上干涸,紧绷的皮肤根本做不出任何表情,他默默的挪动着手臂,终于又抓住了滚落在地上的枪柄。
赵瑾靠着树坐着,她用尽力气睁开那猎鹰一样的右眼,这是她在大漠中学得的一种能力,能够洞察远处的风吹草动。多亏了昨天的那一场雨以及冯沉走之前留给自己的干粮,体力得到了恢复才能够使用这招。
在一片黑暗中,她看到了一个月光中的剪影,双手颤抖着抓住枪柄,但却一直不见他踏出下一步。好久好久,月亮行迹在夜空中,月光扫过那个身影,使他重回黑暗之中。也许是终没了月神的监视,黑影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归于那一片黑暗。
赵瑾看到此景,感到十分痛心,微微地叹了口气,眼睛变得湿润微红,心中的一些事情始终不敢下定决心。
顺着冯沉路线的方向,如鹰一般的眼睛穿过层层障碍,终于看到了那个远在天边一般的中心处,那里草丛中只默默放置着一个棋盘。
如今走投无路的她心情沉重地再次叹了一口气,勾月潜行,月光又一次照在了她那充满泥土的面容上,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光芒盖过了来自云遍的银光。
她那干瘪的手掌摁在如今十分脆弱的腹部,她在月光中看到了自己的师父王继。
“师父,太痛啦,你对徒儿真是下死手啊!”
“哼,你个假小子,丹田可是修士的根本,你刚才和我的战斗中不小心护着你的命根子,如果我真是你的敌人,刚才那一下你的丹田就废了。”
“那就没有修复丹田的方法了嘛?”
“嗯,以前或许会有,不过早就失传了,现在修士丹田破裂就意味着与练气无缘啦,所以你可要护着点儿它,知道了吗!”
王继一句一句的叮嘱最终还是化为了他徒儿一滴滴的泪水,他不知他的徒弟此时多么渴望师父能够出现在自己面前。
紧闭的双眼渐渐地没了执念松了起来,像是想明白了,或是认命了,眉头也不再紧锁,月光再次滑动,最终照在了她那紧扣在丹田处的手掌。
丹田最终还是被她自己生生给撕碎了。
这片森林无情如缺月,它自古保佑着的赵氏一脉在它面前发出无比疼痛的呻吟,它却不曾包容过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