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顺着屋檐滴滴答答地落下,庭院的树木不断摇摆,湿风一阵带来了些许寒冷与潮湿,风的吹响为雨夜中的庭院挂上了神秘与恐惧的风铃,只有那打开的纸窗透出的烛火,为这片未知之地描绘了一片雨的形状。
在烛光撑起了的温暖干燥的屋子中,一位面容精致的女子呆呆地站在窗边,神情有些憔悴,目光落在雨的边界,什么也望不到。
“小姐,保重身体,外面凉,还是让我把窗户关了吧。小姐?”
名为小青的婢女跟着程香的时间最长,感情也最深,她忧心忡忡地看着程香,但对方却仍望得出神,自己的话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小姐?小姐!”
程香转过头来,眼神却没了以往的光芒。
“小青,怎么了?”
“外面凉,别站在窗户旁边了,再这样小心伤了你的身子。”
“哦,现在外面的雨小了些,我们去外面走走。”
“可是现在起风了呀,而且外面湿滑,还是不要去的好。”
“我们现在就出去。”
“小姐,你还是没有听我的话,不能出去,你现在身子可不能出了岔子呀,大婚将”
小青立马停了口,她是十分清楚程香对这场婚姻的态度的,之前反抗的情绪倒是很强烈,可是如今逆来顺受了起来,这才是最令人担心的,就因为那个男人才变成这样。小青心里早已骂了冯沉上万遍了。
“好了好了,你要是想出去,就把这个给披上。”
她将一件深色的肩披风披在程香身上,二人便来到了庭院内。小青撑起一把纸伞,程香手里提着一盏纸灯笼,二人去到了屋内烛火顾及不到黑暗之处。
空气潮湿又清凉,黑夜中蛙声遍地,树叶簇簇落泪,和风再低语。程香小青二人像是两个摆渡人来到了一片危险的未知之地,只有一把纸伞和点点火光行走在茫茫黑暗中,如同水中的倒影,摇摇欲坠。
小青从侧后方观察着程香的表情,她现在在想什么呢,或许真的是妥协了吧。不过小青最终还是没看清什么。
一阵强烈的风吹来,打的二人措手不及,但小青牢牢地将伞柄握在手中,可是程香手中提着的纸灯落在了水坑中,渐渐地熄灭了。
此夜无月,程府的另一边,一男一女白衣青年同样受到了那阵风的侵袭。
“师兄,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小鱼儿怕是”
“不过是一阵风而已,不要多想了。”
白衣男子看起来二十有五六,气定神闲,温文尔雅,风雨中从容走去,像是一条净洁的白凤降于世间。
二人踏过程府的长廊,来到了堂屋。进屋,秦楠二人便是见到两个中年男人端坐着,神情严肃,坐在主人位置的自然是程香的父亲程老爷,而坐在客人位置首位的是二人的师父郭峰。
“弟子李师见过师父,见过程老爷。”
“弟子秦楠见过师父,见过程老爷。”
“两位请入座吧。”
“这一片的禁闭咒设置好了?”郭峰问。
“嗯,我们现在的谈话屋外的那些人已经偷听不了了。师父,我们在城内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小鱼儿。”秦楠说道。
“知道了,那个混小子,总是干些令我头痛的事。”郭峰面露难色地摇了摇头。
“那现在该怎么办呐!如今朝廷局势越发紧张,那些监视这里的人变得越来越多了,倘若我再不做表态,恐怕我们程家会比皇室先遭不测。而月京,这个家我现在担心的就只有她了,她可不能落到那些贼人手中,也不能跟着王家如此乱来。”
“程老爷呀,不插手王朝斗争是各大练气门派自古以来的共识,但是你我交情匪浅,你所委托过的事,我定会想办法的。只是这一纸婚约对于我们外人来说极为麻烦,公然抢婚或是暗中带走都会引起王家报复,也是因为这婚姻,就连向皇上告密这条路也是被堵死了。”郭峰分析着说。
“怪我当时着急想着为月京找一个好归宿,王家那长子又极为出色,唉,谁又能想到王家早几年就有预谋了,之后我们程王两家交往尤为密切,外界恐怕是早已将我们两家绑定在一起了吧,我程家也只是他们强行绑上的棋子罢了。”程老爷叹息。
“你们还是暗中将月京带走吧,如果他们到时候来找麻烦,我有办法对付他们,即便是让我背上背信的罪名,也要保证我女儿的安全。”
听到此话,秦楠面露难色,但是其中又有一些有趣的情感存在,
“那个,程老爷,有件事我如今必须要告诉你了,您是知道的,程小姐和冯沉她俩都处在嗯都处在那个精力最旺盛的年纪,所以”
秦楠说时,还不忘看一眼自己那位严师,但有趣的是,听到那令自己头痛的小徒弟竟干了一件出格的事,郭峰脸上露出了些许欣慰的微笑。
“这样也好,冯沉虽然是个老实的孩子,但或许他比我更能够理解月京的想法。我这个大闺女想要的是什么,我一直都不知道。或许因为她母亲的离世吧,她对我心存厌恨,我也对她深感愧疚,即使一直给她最好的条件,她有时候也会令我感到害怕,就像他母亲附在了她的身上,每当看到她那眼神,便会让我想到十年前那场浩劫。”
“程老爷,如果我们能带走程小姐这件事自然就很容易解决了,但是现在的麻烦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肯跟我们走。”秦楠说道。
“唉,是冯沉出走的原因吗?现在的年轻人呐,太过重视自己的感受了,婚姻向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就算是之间闹了些矛盾,也没有赌气出走的道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