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衡说服了七县的知县主簿们,他筹谋的堤围造田终于迈开了第一步。
章衡让各县知县主簿回去发动本县的百姓与富户,统计当地可以开发的土地,然后进行统筹。
这一部分的操作,章衡做了一个比较具体的举例,也给了具体的指导方案。
比如说香山县,史名臣回去之后需要统计一下,一旦围堤造田,可以造出多少田地。
如果围堤造田之后,香山县能够多出二十万亩土地,那么将会拿出来十万亩的土地作为当地百姓参与造堤的报酬,那么,香山县可以招募一万人参与到造堤的工作里面去。
剩下来的十万亩田地,则是要归入统筹的土地里面,这一部分是要卖给出资的资本的,出资人可以是本县的富户,也可以是外面的投资人。
为了保护当地人的利益,当地的富户是可以优先购买,以保证土地还是归属于当地人。
当然,如果当地人不积极,那么就只能卖给外来人了。
之所以采用这种方式,是为了让本土人拥有保护自己利益的机会,当然,有大部分沼泽区是无人居住也无人耕种的,这部分则是可以吸引流民到这里耕种,自然而然,就会增加人口户数,西江三角洲也会因此变得人烟稠密起来。
章衡尽可能不让资本过于深入乡土之中,还是将机会给到本土的人,所以让各知县进行细化的统计,甚至深入到乡村里面去,因为土地最终还是要落实到乡村里面,尽可能照顾乡民,才是章衡最终的想要达到的效果。
章衡并不想围堤造田,然后最终的利益都被资本和富户所攫取,那不符合他的理念。
至于各县的知县是偏心他们的原住民,只愿意招募原住民去分土地,还是愿意招募流民去他们那里定居,章衡就不管了,因为他们只有一半土地的处置权,这一半的土地给了原住民,还有一半的土地需要人耕种呢。
当然还是有些不同的,一开始参与堤围造田的人是分到了田地,后面的只能是当佃农了,但这个就是属于手心手背都是肉的范畴,章衡也不会为了照顾流民,便去剥夺原住民的利益。
另外,各县知县开始通知各自辖区内的富户,告知他们堤围造田的事情,然后在规定的时间上报愿意购买的田地份额,以及是否愿意购买两家商行的股份。
田地的价格以及商行股份价格都是确定的,但田地的数量与购买股份的人数却是不定的,所以报上来的田地数量需要届时再确定,股份也不是你想买多少便买多少的,还得看竞争的人多不多,届时再根据比例来算。
所以只能算是先确定一個意向,等到时候统计都出来了,再给与确定。
这些工作是各县在做,章衡随时监控着进度,当然章衡这边还有事情要做。
他召开了一场招商会议。
与会者有广州的富商,苏伯辉、莫云新、惠保山等人都参与了,泉州那边也有来人,海商张麻子,还有好些个从泉州听到消息赶过来的富商。
然而在会议之中最引人瞩目的并不是广州与泉州的富商,而是央行的知事韩绛带领的央行一行,以及陆伊宁带领的临安商行一行。
韩绛之所以引人瞩目,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官家身份,今年赈灾中,在破除了地方钱庄对地方的垄断之后,央行的发展便一日千里起来。
央行在州县里面设置的分行支行,基本都得到了百姓的认可,不仅仅是存款率快速的上升,连带着贷款也水涨船高。
现在无论是百姓还是商人,如果有贷款的需求,第一时间肯定是想起央行,可以这么说,央行已经成为大宋影响力第一大的金融机构了!
所以,现如今央行实际上的掌控着韩绛,在大宋的商业中的影响力也是非同小可的。
至于陆伊宁这边,则是根植于临安商行自身的影响力。
如今大宋有四大商业中心,一个是汴京,一个是杭州,一个是泉州,还有一个是广州,每一处中心都有代表,汴京的是汴商,杭州的是杭商,泉州的是闽商,广州的是粤商,他们基本上各有地盘,在各自的地盘上能量很大,但却很难跨越到其他的地盘去。
然而大宋朝有一个异类,便是临安商行。
临安商行在汴京起家,但随后便布局苏杭、福建,后来更是渗透了广州,潮州,江淮等等,几乎在全国各地都有分行,其根系之发达,影响力之大,着实是令人瞠目结舌的。
所有从事商业的人都知道,大宋只有一个财神爷,不是三司使,也不是央行知事,而是掌管着临安商行的陆伊宁。
毕竟三司使一两年一换,央行知事也大约会常换,但临安商行大掌柜却一直都是陆伊宁,所以谁才是真正的财神就可想而知了。
韩绛不太愿意与商人沟通,坐在前排低头看数据,在场的商人有要上前的,也被随行的人给拦住不让打扰。
但陆伊宁这边却是来者不拒,谁找她寒暄,她都会跟着说上几句,若有合作需求的,立即让手下人接手,随时可以谈。
这是她做生意的理念,虽然临安商行有自己的主业,但并不阻碍有合适的行业可以进入的时候,也会进行扎根,这是她在内藏库带出来的习惯。
内藏库的生意很杂,或者说,内藏库的经营模式十分的贪婪,什么行业能挣钱,便会进入插足。
陆伊宁带着这样的习惯,以至于临安商行如今几乎是涉足各个行业。
但好在章衡得知之后给她一个原则,便是主业要把握好,至于其他的行业,则是以投资为主,最好不要耗费过多的精力,不要直接去管理,而是以金融控制即可。
所以陆伊宁身边围了一大帮的商人,陆伊宁尽量与每个人都寒暄了一番,才到了韩绛身边坐下。
韩绛笑道:“陆掌柜,你也太卖力了吧,这临安商行是那个负心汉的,你却忙成这样,心里不觉得亏吗?”
陆伊宁浓眉一掀:“老娘也是东家好不好,这是老娘自己给自己挣钱呢,哼,你不也是他的跟屁虫,随时跟着接手他的烂摊子!”
韩绛大笑道:“那可不是烂摊子,都是香饽饽好嘛,别的人伸长了脖子都等不着呢,我这是沾了他的光,若不是他,我现在也坐不到这个位置上。
倒是你啊,都这么大的年纪了,就不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想一想,嘿,我说居正这小子也不怕你跟别人跑了,将这临安商行给卷走了,到时候他就知道哭了!”
陆伊宁正要反唇相讥,但此时章衡已经来了,韩绛站起来迎接,陆伊宁也赶紧站了起来,一时间,所有人都纷纷站起迎接。
章衡看到大家的阵仗,赶紧摆手道:“不用客气,不用客气,都坐下都坐下。”
众人纷纷落座。
章衡开门见山笑道:“请大家来,都该知道是什么事情了吧?”
广州海商惠保山笑道:“知道知道,漕帅,您就直说,您希望我们怎么搞吧?”
大家都笑了起来。
章衡也笑道:“堤围造田的事情,各县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我与大家说一下具体的操作方式吧。
此次堤围造田,所需人力物力财力都是天文数字,所以需要各界联合襄助才能够干成,具体参与其中的有州衙、各县衙、百姓、富户、商户、央行等等。
州衙负责居中协调,县衙负责各县统筹,百姓则是负责人力,富户商户央行则是出资。
既然大家都出了力气,那么都应该从中得到回报,具体的分配本官也与各位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