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人抬头,两眼有点懵的看向武玄天,虽然我年纪大了点,可你也别这样骗我。
“轰!”
早已西落的太阳忽然重新升起,漫天神辉从天而降,想要涌入老人的身体。
昊天似乎在督促着老人,赶紧杀死面前的这个人。
轰!
一道惊雷落于老人身前,无量的昊天神辉聚拢在了一起,一颗龙首在虚空中探出,无情的双眸注视着下面的两个人。
武玄天微笑,朝着天空的龙首竖了竖中指。
吼!
龙首怒吼,从天而降,飞入老人的身体,一直站立不动的老人忽然抬手,一拳击向武玄天。
“呵呵,无聊,也该结束了。”
武玄天面色微笑,他站立不动任由老人那枯瘦的拳头击打在自己的身上。
可老人的拳头打在他身上后,竟被吸附了。
武玄天也不客气,反手一巴掌,将这老头扇飞,直接将老人打入大明湖底,双手结印,封印起来。
“你个老不死的,算起来我们还是盟友呢,结果你竟然甘愿做昊天的走狗,不杀你,已经算是我心地善良了。”
拍了拍手,武玄天转身,爬山驴背。
“小毛驴,走了!”
“嘎嘎……”
“老头,走了!”
“哈哈,也该回去了!”虚空中传来夫子的笑声。
……
毛驴经过金帐王廷,来到了大唐的边城,他没有使用无距,来到此地之时天已近黎明。
……
某国的边城,喝着酒的酒徒得意的对着屠夫说道:“看看那老头多惨,我就说不去是对的吧!”
屠夫挥起屠刀,一刀将猪头剁成了两半,他伸手擦了擦手里的油渍说道:“确实挺惨,差点就变成了昊天的傀儡,而且还被封印了,怎一个惨字了得?”
两人一个喝酒,一个卖着猪肉,如果这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俩能够苟到天荒地老。
……
南海之上,观主一边躲避着小木棍的袭击,一边注视着远处的战场,当看见武玄天身上漆黑的元气和昊天神辉交融在了一起,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清净?”
他低声自语,踏着海浪消失在了远方,那小巧的木棍紧追不舍,朝着观主飞了过去。
……
有些坑洼的土道上,一辆牛车摇摇晃晃的在此驶过,还有一个骑着毛驴的家伙,不时与驾车的人有说有笑。
驾车的李慢慢回头问夫子道:“直接回书院吗?”
夫子点了点头:“先不找了,有缘自会相见。”
哞!
老黄牛翻着白眼,这是又要用无距?
果然,一道元气缝隙突然出现在牛车前,牛车包括毛驴在此消失。
当牛车与毛驴再次出现之时,已是在长安书院的后山之上。
正在院中修炼的君陌似有所觉,他将剑放回剑鞘,一路跑了过来。
“老师!”
君陌对着夫子行了一礼。
“不错。”
夫子满意点头,君陌能够发现他们的突然到来,让他很欣慰。
“嘿嘿,老师,大师兄!”金怡也发现了,她身边还跟着莫山山,因为她的关系,莫山山来到了书院后山。
“老头,你在草原上那一战我看了,解气。”
“老师,夫子,大先生!”莫山山也跟着行了一礼。
“不用多礼!
怡儿,不错,如今的你,已经处于知命境界的巅峰,距离超脱知命,仅仅一步之遥。”
金怡笑道:“这没什么,毕竟是处于恢复阶段罢了。
对了,倒是要恭喜,看样子老家伙你是更进一步了。”
武玄天闻言,白了一眼,没好气道:“没大没小,要是你娘知道了,我肯定支持她收拾你。”
金怡沉默片刻,情绪低落:“是啊,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修行之路,太过残酷,千百年来,脱颖而出者,实在过于凤毛麟角。”
“走一步看一步罢了,这条路上,没有谁敢保证自己就能登临巅峰。
对了,当初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金怡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也没什么了,在你消失两百年后,南疆那位,张师叔,以及我。
我们三人最终合力击碎天幕,脱离神州浩土之后,我们就昏迷了,外醒来时我已然出现在此。
至于那两位,我也不知道如今身在何方。”
两人在识海中传音交流,相互了解了一些。
金怡也意外,这个无良老头竟然转世成了李唐皇室中人。
同时,也得到了武玄天关于各家各道各境的描述与武道婴变的修行方法。
……
又是一天的凌晨,武玄天和李慢慢正在湖畔边钓鱼,莫山山正跟着木柚在学刺绣,金怡则跑去思过崖秘洞闭关参悟无距了。
“我可是有得罪先生?”
李慢慢看着周围的鱼都被武玄天惊跑,苦笑着问道。
“没有,你继续!”
武玄天笑了笑,他伸手微微晃动鱼竿,一尾金色鲤鱼随着鱼钩被他抛到了岸边。
“今晚加餐,糖醋鲤鱼!”
将鱼放进鱼篓,武玄天看着身旁的李慢慢问道:“宁缺那边怎么样了?”
李慢慢将鱼竿放下,有点疑惑的说道:“小师弟确实是一个修魔的天才,他在小师叔留下的石刻里学会了浩然意。”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
……
唐国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正值壮年的夏侯大将军请辞,望唐皇恩准,能让其告老还乡。
唐皇似乎早已收到了什么消息,在夏侯大将军三次请辞之后,就准予了这个荒唐的请求。
当夏侯大将军脱下了铠甲,归还了兵符,走出了皇宫后,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宁缺一身黑衣,伸手拦住了眼前之人,他身后的桑桑踮起脚尖,将大黑伞高举头顶。
绵绵的细雨落下,却没有沾湿三人的衣袍。
“后山很多人不希望我来。”
“那你为何还是来了?”
宁缺盯着夏侯的眼睛,咬牙切齿的说道:“因为不甘心!”
“哈哈哈哈!”
夏侯仰头大笑,他指着宁缺道:“其实我也不甘心,我在西陵与唐国的夹缝中生存了数十年,从未有片刻的安宁。
好不容易在魔宗山门外等到了你,却因你是二层楼之人,让我不得不罢手而归。”
宁缺闻言,眼中凶光闪过,他愤怒的指着夏侯说道:“宣威将军府的人才不甘心,燕唐边境那个小村庄里的人才有资格不甘心。
而你,不配!”
夏侯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他神情严肃的对着宁缺说道:“谁都有资格不甘心,包括我,也包括你。”
说完后,夏侯整理了一下衣衫,与宁缺错身而过,他不想在宁缺面前显得太过狼狈。
“站住!”
宁缺转身,看着夏侯的背影说道:“我想挑战你。”
他伸手入怀,将一张薄薄的纸张扔向夏侯。
那张轻薄的纸张随风飘摇,微风细雨吹打在纸面之上,让这张潮湿的纸飞到了夏侯的面前。
夏侯看着飞舞在眼前的纸,想了想后还是伸手接过。
“让我老死,你可以继续做你的书院十三先生,受世人敬仰,何必如此。”
宁缺伸手划破自己的手掌,将匕首丢给了夏侯,他之前愤怒的表情已经渐渐平息。
“知道吗,每当我闭上眼睛,那些冤魂就好像来到了我的身边,他们不甘,他们愤怒,他们想让我替他们报仇。”
夏侯看了眼宁缺,他将染血的匕首抵在了掌心,就在他想要划破手掌之时,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的从宫门中跑出,他用他尖利的嗓音大声喊到:“住手!”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打。”夏侯说着话,却仍然用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宁缺转身,看向了那个小太监,既然夏侯接受了挑战,那这道圣旨中不管写了什么,都与大局无关了。
在宁缺向夏侯宣战之时,一个穿着铠甲的老人迈着虎步,向着宫门赶去。
他叫许世,大唐军方的领袖,知命巅峰的大修行者。
此行,只为阻止那有些荒唐的挑战,至少在他看来,这件事简直荒唐极了。
受世人敬仰的书院二层楼弟子,向唐国的一个告老还乡的将军宣战,这简直是荒缪!
可就在他走过一座桥之时,却遇到了一个拦路的人。
那是一个穿着白裙的少女,她撑着油纸伞向着许世行礼道:“大河国墨池苑,莫山山,请许世将军回去。”
许世顿住,他打量了几眼少女后说道:“这是我唐国的内务,还容不得大河国来插手。
而且姑娘初入知命,怕是阻拦不了我。”
莫山山将伞收起,任由微风细雨拂过她的衣裙。
“夫子曾说书院不干涉唐国内政,对于此事有些不好插手。
而我,不算是书院的人,刚好可以管一管。”
她轻声说完后,双手结印,一个个玄奥的字符飞舞在空中。
许世凝神抬头,他在这道符上感受到了威胁,于是他决定反击,可还没等他挪动脚步,天上的符就发出了明亮的白光。
许世惊骇的瞪着眼睛,他发现自己不仅不能动弹,就连嘴巴都不能言语了。
……
后山
夫子笑道:“你不管管?毕竟这算是涉及到你的家事了。”
武玄天摇头:“早已时过境迁,一切顺其自然吧。
只是山山那丫头,看似瘦弱,内心却坚强得很,竟毅然决然帮助宁缺。”
“哈哈,那丫头的性格,老夫倒是欣赏得很。”
……
长安城里有一条湖,名为雁鸣湖,在雁鸣湖的旁边有一个树林,这里风景秀丽,元气充沛。
而今天的树林里来了一个人,那是一个和尚,他穿着白色的僧袍,手持一串念珠,安静的走在树林里。
他叫七念,世间不可知之地悬空寺的天下行走,他来这里寻找光明大神官口中的那道黑夜的影子,然后杀死他。
如许世将军一样,他也遇到了一个拦路的人,来人穿着黑袍,看不清面孔,分不清性别。
“知……知……”
随着黑袍人的到来,在冬季匿入泥土里的蝉大声鸣叫。
“二十三年蝉?”
七念心里有些惊疑不定,他听过某些传闻,却不知这个人竟然出现在了这里,还阻了他的去路。
“自己回去,还是我送你回去!”黑袍人说完后没有给七念回答的机会,她快速冲到七念的近前,一拳挥向了他。
七念想要阻止,可惜根本来不及反应。
砰!
骨裂的咔嚓声在寂静的树林中响起,七念身上白色的僧袍破裂,他口吐鲜血,向着后方倒去。
黑袍人屈膝,一个肘击打向他的腹部。
砰!
再次受到重击的七念瞪着眼睛,想要看清黑袍人的样貌,可黑袍人却转身不再理会他,迈步向着林外走去。
……
宫门之下,一道圣旨降下。
这道圣旨有点啰嗦,亲王李沛言因天启元年旧事,自请除亲王之位。
宣威将军府林光远谋逆叛国一案,因证据不足,而被撤销。
将军、将军夫人、偏将、校尉、文书、属官,一个又一个人名从太监口中说出,他们官复原职,还加以追思追封。
宁缺听着一个个有些熟悉的人名,对着皇宫方向行了一礼。
唐皇虽然没有翻案,但是亲王被迫摘下玉冠,涉案的将士都得以平反,这和翻案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国师李青山亲自接过圣旨,来到宁缺的身旁。
“知道吗,能够听到这些名字再次从长安城响起,这让我很开心。
但是,这道圣旨上遗漏了太多的人!”
李青山有些疑惑,这道圣旨是他和陛下一起查阅了宣威将军府的卷宗,将名字一个一个添上去的,按理说不应该有遗漏了。
出于谨慎,他还是看着宁缺问道:“还漏了谁,我可以去请示陛下。”
宁缺微笑,他指着那道圣旨说道:“它漏了很多的人,比如门房,比如厨娘,比如园丁,亦或者是马夫……还有我的父母。”
“宣威将军和将军夫人已经写在了最前面!”国师拿着圣旨,越发的疑惑。
长安城里死了好几个官员,追索调查之后,基本已经明确是宁缺所为,而那些死去的官员都与当初的宣威将军府一案有关。
“我从未说过,我的父母是将军和将军夫人。”宁缺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嘲讽似的冷笑。
“为什么你们会认为我是将军的儿子?
难道只有将军的儿子才有资格复仇吗?
难道普通人就没有复仇的权利吗?”
宁缺似遗憾的叹息了一声:“陛下希望我是将军的儿子,国师您也希望我是将军的儿子。
因为这样能够减少你们的愧疚感吗?
当初被冤死的宣威将军还有后,这是不是能让你们午夜梦回之时,少做点噩梦?
可惜,我真的不是将军的儿子!”
说到这,宁缺的神情逐渐愤怒:“我的母亲只是一个婢女,她隐约记得自己在家排行第三,所以名为李三娘。
我的父亲只是一个孤儿,蒙将军收留,赐姓为林,名涛。”
宁缺再次指向那道圣旨说道:“很遗憾的是,我没有看到这道圣旨上写有他们的名字。
这很正常,我也能接受,毕竟他们确实很不起眼。
所以接下来,可否不阻碍我与夏侯将军的约战?”
宁缺虽然是在问,却没有等待国师的回答,反而侧身看向了夏侯。
国师无言,就像宁缺所说的一样,这道圣旨上没有他父母的名字,那么他自然可以选择亲自出手去报仇。
“夏侯将军,时间你定,地点我挑,只要在你告老还乡之前就好。”
“我现在就有空。”
夏侯淡然回应后,朝着宫门处大喊道:“来人,披甲!”
在一旁围观已久的行人让路,一个亲兵抱着他的随身铠甲,一路小跑的来到他的面前。
夏侯伸手穿上衣甲,又拿起他的随身兵器,一杆长枪。
“十四先生可选好了地方?”
宁缺微笑:“我在雁鸣湖畔买了很多房子,那里的人也都已经搬走,去那里打,也不用担心伤及无辜。”
夏侯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独身一人向着雁鸣湖走去。
他知道那里有陷阱,可他也相信,在公平的决斗中,不管宁缺玩出什么花招,最终都会被他杀死,这是一个强者的自信。
“在岸边等我。”宁缺揉了揉桑桑的脑袋,拿着大黑伞跟在了夏侯的身后。
……
“你就不准备插手?夏侯虽出身明宗,但人家好歹对李唐皇室忠心耿耿。”
面对夫子的话,武玄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活久了,也就看开了!
而且,他对李唐真的忠心耿耿?不见得吧,那是因为他的妹妹!
冤有头债有主,他勾结西陵,我也没办法。
况且,宁缺一个区区洞玄修为罢了,要是夏侯知命巅峰的修为,都能翻船,那只能说他命该如此。”
“哈哈,也是!”
两人说笑着,略过了刚才的话题,一切都还早,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
雁鸣湖的风很小,却有些刺骨,寒冬腊月的低温将雁鸣湖冰冻三尺。
夏侯与宁缺走到了冰面上,他们一个手里拿着长枪,一个手里握着弓箭。
“知道吗,我想象这个场景想象了十五年!”宁缺将符箭搭在了弓弦之上。
“我曾经为了找你,也找了十五年!”夏侯握紧手里的枪,调动着体内的元气。
血腥味开始弥漫,长枪如龙,划破了雁鸣湖的寒风,直袭宁缺的命门。
既然出手了,那就是要杀人,如果因为对方的身份而畏手畏脚,那死的就可能是自己。
嗖!
符箭破空,刺向夏侯的心口。
夏侯见此却没有退,他想硬抗这一支符箭,直接一枪杀死宁缺。
轰!
爆炸的声音从雁鸣湖的中心响起,措不及防的夏侯一着不慎,只能无奈的向后退去。
“很有意思的小玩意。”夏侯看着数米前的冰窟窿说道。
“这里有很多这样的小玩意。”宁缺指了指冰面,试图干扰夏侯的心神。
夏侯没有说话,他眼中猩红的光芒闪过,仔细的观察着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