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百姓们是淳朴的。
土司老爷们是可恶的。
这就是朱允熥目前希望能在西南地界上竖立起来的局面。
为此,在西南周边各处开始大举将西南土司领地里的百姓拉出来,为朝廷做工干活的前提下。
朱允熥准备再在如今的局面上,小小的推进一把。
“尊大明监国皇太孙谕令,凡一应宣慰司、宣抚司、安抚司、招讨司、长官司之土地,不论过往继承之规定,均应依司内百姓之数,均平分之,各司主官当谨遵皇命,为民造福,不得阻拦渎职抗令。”
朱高炽站在永顺县城外的河堤堆土高坡上,目光警惕的注意着不远处的一队土司兵马。
在他的身边,是朱尚炳带领着的一千兵马。
他实在是有些担心,永顺宣慰司的土司老爷们,会因为这一道太孙谕令,彻底打破原本还算是克制的局面。
这道均田令的下发,实在是戳到了西南土司们的心窝子里。
朱高炽的目光飞快的从那些满脸质疑的永顺宣慰司百姓脸上掠过,看向更远处那帮被土司官兵护卫着的永顺宣慰司官员们。
朝廷历来丈量田亩,都不会将西南土司境内的土地划入丈量范围内。
这也导致,朝廷根本就不知道西南土司内部,到底有多少土地。
但按照中原内部的情况而言。
那些被朝廷流官直接治理的府县,都能出现大面积的士绅官宦侵占百姓土地,那么这西南土司境内的情况,想必会更加的触目惊心。
永顺宣慰司继承数百年的彭家,这时候会不会暴起抗旨?
朱高炽实在是有些担心。
他现在身边只有朱尚炳带来的一个千户所兵马。
而据他所知,永顺宣慰司可是有不少土司兵马的。
彭添保现在出离的愤怒。
朝廷这时候下旨均田,无疑是正中他的要害。
只是看了一眼河堤两岸那些在确定之后,彻底沸腾起来的百姓们,彭添保就明白朝廷这一手真的是起效了。
在河堤旁的堆土坡下,无数的永顺宣慰司百姓欢呼着,挥动着手中的工具。
然而这一份欢呼声越发,彭添保的内心便越发沉重。
“爷爷,孙儿听说那人是朝廷的燕世子,在他身边的是秦世子,而他们身边只有千余官兵,何不……”
彭添保的嫡长孙彭仲在一旁小声提议着,目光幽幽的盯着远处河堤上的朱高炽等人。
他的父亲,彭添保的嫡长子彭源当即低喝一声。
“众目睽睽之下,你竟然想要做这等击杀钦差的事情!你是要置我永顺彭氏满门于不顾?”
彭源心中惊惧,就算现在以他们彭氏的力量,能将朝廷这一千多兵马和那两个宗室世子留下来。
可到时候朝廷必然震怒。
愤怒之下的朝廷和宗室内部的压力,甚至有可能会让朝廷放弃全面革除西南土司制度,转而调集大军专门用来剿灭他们永顺彭氏。
而在场的彭氏中人,则是默默的分成了两派。
有人支持彭仲得提议,直接将朝廷派来的这两个宗室世子给扣下,好留作后面与朝廷谈判的条件。
但也有人觉得,现在还没有和朝廷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又或者说,就算永顺彭氏要做些什么,也不能放在明面上进行。
“有多大的把握。”
半响之后,彭添保方才淡淡开口。
彭仲的脸上立马露出一抹笑容。
而彭源却是脸色阴沉的扫了儿子一眼,随后看向父亲,急声道:“父亲!就算是要留下这些人,也绝不能是我们动手。只要我们不出面,最后不论怎样和朝廷都能有转圜的余地。
一旦坐实了我们谋反的罪名,到时候我永顺彭氏数百年的传承和基业,可就彻彻底底的没了。”
面对儿子的劝说,彭添保同样显得分外艰难,面露犹豫。
只是最后,他还是将目光看向了孙子。
彭仲当即低声道:“咱们的人都在城里,只要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趁乱包围朝廷的人,一个时辰全歼朝廷兵马,活捉那二人。随后只要我们派人封锁几处山口,朝廷的兵马便再难进来。”
“我再想想,容我再想想……”
彭添保低声呢喃着,始终难以做出决断。
彭仲见爷爷这般,也知道现在不知催促的时候,只是皱紧眉头盯着河道那边。
在对面。
朱高炽转头看向身边的朱尚炳:“走吧,咱们再去彭家面前宣读一遍谕令吧。”
朱尚炳见朱高炽始终紧绷着脸,招了招手,示意周围的官兵护卫去往永顺县城下面。
他则是陪在朱高炽身边,低声安抚道:“你放心吧,咱们这次带来的弟兄,都是前番才经历过北征的。更不要说,咱们这一次带的火药管用。
凭着彭家那点土司兵马?只要我部阵型不乱,足以支撑几个时辰无恙。”
朱高炽翻翻白眼:“那几个时辰之后呢!”
朱尚炳轻轻的吹了一个口哨:“那就要看彭家到底敢不敢吃下咱们两这块大肥肉了。他们要是真的起了劫持你我二人威胁朝廷,那就让他们彭家那座土司城老巢被炮灰毁掉吧。”
说到这里,朱尚炳便立即闭上了嘴。
有些话不能说的太多,免得失了秘。
朱高炽却是哼哼了两声。
西南这边山高路远的,自己这千余人当真能撑到熥哥儿带着的那些大军,从背后偷袭彭家的土司城老巢?
他不担心朝廷大军的威力,他只是担心若是当真起事,自己这边能不能抗住愤怒的彭氏土司兵马进攻,等到朱允熥带着人赶过来。
河堤两岸的百姓此刻已然没了继续干活的心思。
朝廷要在永顺重新均平田地,这才是天大的事情。
朱高炽则是在朱尚炳的护卫下,向着城门下等候着的永顺宣慰司一众彭氏官员走去。
此刻,朝廷已经直接亮出了刀枪。
就看彭家到底会怎么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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