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自己带来的案牍最上面,挑了几本递到白玉秀跟前,顺带着看了一眼旁边已经开始冒起白烟的茶壶。
“白学长整日在内阁顺东西,阁老们也没发火?”
白玉秀挑挑眉:“阁老们整日都是忙着军国社稷大事,我顺些东西他们又不会注意到。再说了,好东西放在哪里早晚都是要坏掉的,倒不如我帮阁老们消化消化。”
说着话,白玉秀已经为王信陵和自己倒好了茶。
深红色的茶汤浸泡在洁白的茶盏里,显得分外好看。
茶汤荡漾,茶气四溢。
王信陵挑挑眉,这红茶可是放不坏的。
只能说自己这位白学长,那是深受阁老们喜爱的。
“今天没什么大事,只是几桩升迁、贬谪的案子要文选司快点审查了签字画押,早些稳定地方上的局面。”
喝了一口茶,王信陵这才说起正事来。
白玉秀随手翻开一份文书,眉头微微一挑。
“成都知府和临洮知府要换人?朝廷这是确定要对西域和高原用兵了?”
王信陵撇撇嘴:“解阁要修西部铁路,朝廷要重现西域丝路,那必然要对西域和高原用兵的,不然商路无法保证,这些你在内阁没听到风声?”
白玉秀抖抖肩:“这几日阁老们都在商量着新大陆的事情,炆公子那本见闻录我都能背下来了,也不见阁老们换个话题,说来说去还不是要等派了人,迁徙百姓过去,才能见到好处?也不知道一个劲的商量个啥。”
“这就不是你我现在能置喙的了。”王信陵默默的念道了一句,然后便自己拿起茶壶为自己倒茶。
白玉秀则是在那份要更换成都府和临洮府知府的文书上写了几个名字,随口说道:“既然要用兵西北,那就派些心学的官员,以及知兵的官员过去吧。连带着,周边几个府县的官员也该调整一下,等晚些时候我进宫,与翟阁说明了。”
王信陵闭口不言,这是白玉秀的本职差事,无关自己。
白玉秀说着话,已经在那几个自己写下的名字后面,又记录下了几行小字作为补充说明。
随后他才翻开另一份案牍文书。
“永顺军民宣慰司生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那边的土司又开始要造反了?”
王信陵微微抬头瞅了一眼,挪挪嘴说道:“不光是永顺,还有思南道、思州、保靖州、平越、龙里、新添、播州、永宁、责州等宣慰司都有民变。就在这本下面,都写清楚了,你抓紧看,干净的选好候补的官员,一旦朝廷要出兵平定,重新选官,你直接递了名单上去就是了。”
白玉秀赶忙翻开下面好几本案牍文书,脸上表情愈发精彩起来。
“整个湖广道西部和四川道东部都乱了?贵州都司是做什么吃的?”
王信陵轻咳一声:“百姓又没攻击官府,更没有攻打卫所兵马,都是冲着当地的土官去的,这事贵州都司才难得管,只能如实上奏朝廷了。”
“这又是为什么?”
白玉秀愈发不解。
按照过往的经验来说,西南地区的宣慰司等境内百姓作乱,可都是冲着朝廷来的。
这次怎么就成内斗了。
王信陵想了想,将自己掌握的情况说出口:“按我知道的来说,就是这些宣慰司的百姓觉得土官欺瞒了他们,霸占了本该是他们的好处,所以就闹起来了。
土官们又觉得这是他们自家的事情,便都想着自家解决,所以也没有上奏朝廷。
一来一回的,算起来从开始闹事到现在,也过去有大半年了。
若不是周边的府县和贵州都司担心,会因为长期动乱而最终引发大的民变,从而牵连到他们,这事恐怕咱们还都不知道。”
白玉秀皱紧眉头:“西南不能乱。眼看着朝廷很有可能就要确定用兵高原和西域了,这个时候若是西南乱了,四川道和四川行都司的兵力必然会被牵制。”
王信陵站起身,喝下一杯茶,拍了拍屁股。
“这是大佬们的事情了。”
“对了,下面还有几道有关瀛洲四道选任官员的文书,这个选好了人直接送到内阁通过就可以下发了。”
“我去别的衙门转转了,你忙。”
说完,王信陵也不管自家学长的忧心,便火速离开。
望着眼前空空如也的位子,白玉秀无奈的苦笑了一声。
等快到了正午,王信陵才从青龙街走到崇礼街上。
往白虎街赶回去,继续向北走,过了锦衣卫衙门前就到了西长安街。
往东走是入宫的长安右门。
而王信陵则是向西走。
不到大同街,右手边护城河道上边有一座桥。
对面就是会同馆。
只是已经能看到会同馆了,王信陵却是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南边原府军前卫现大都督府官署衙门方向。
想了想,王信陵便已经是转道走向大都督府门前。
到了大都督府前,门前官兵自然不会如各部司衙门前的差役一样,只是冲着王信陵点了点头。
王信陵则是自顾自的走进一群群武将进进出出的大都督府。
按照朝廷的规定,大都督府里是按照地区划分了不同的权责区域。
很快王信陵就寻到了负责湖广道、四川道、广西道等西南区域的班房。
他刚一走进,就看一帮将领正围着一张摊开的西南堪舆图指指点点。
武将们的嗓门又格外的大,叫喊之间王信陵已经是听清了这些人今日正在商议的内容。
而在上方,为首的则是徽先伯桑敬。
武将们都没有看到王信陵的到来,反倒是桑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王信陵。
“哎呦,这不是咱们得王知事吗,怎么今天有空到咱们这边来了。”
说着话,桑敬便冲着身边离着最近的一名武将踹了一脚。
“赶紧给王知事搬椅子去。”
那名被踹的武将也没有懊恼,笑呵呵的去为王信陵搬椅子。
王信陵则是上前,到了桑敬跟前。
“下官是听闻西南那边生了些乱子,想着还是要徽先伯知晓为好,不成想伯爷这会儿已经在商议这桩事情了。”
桑敬嘿嘿一笑,冲着面前的武将们挥手一圈:“等朝廷查明了原因,若是要用兵,咱们这些人定然能在半年之内彻底平定西南动乱!”
王信陵眯着眼,看向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西南堪舆。
现在朝廷可是还不知道,西南那边的土人到底是因为什么发生的内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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