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的话,他自然是听懂了。
解缙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解阁为何不走?”
还挤在一块儿的徐允恭,看着眼前的倒影,抬起头盯着停下脚步的解缙,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解缙却是渐渐笑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徐允恭身边的翟善。
翟善翻了翻白眼,他心中知晓,这些日子解缙因为那条铁路的事情,几乎是快要忙晕了。
自己固然不赞同,但也没有必要当面反对。
翟善点点头,拱手从一旁走过。
此时徐允恭还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却见一向儒雅待人的解缙,竟然是伸出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魏国公。”
“我在。”
“老兄这一遭,有桩事情倒是要麻烦你了!”
……
“你穿甲不剔骨!”
“我那是忙忘了……”
“你穿甲不剔骨!”
“定是徐虎这帮混账故意的……”
“你穿甲不剔骨!”
“我请你喝酒。”
“你穿甲不剔骨!”
“我再赔你一车南边的土特产……”
“你穿甲不剔骨!”
“信不信我揍你?”
“你……常二哥好生说话,咱们都是亲兄弟,回头弟弟我请你喝酒吃肉。”
社稷坛。
夜幕之下,原本还因为今日白天,在城外码头,瞧见常升身穿甲胄,缝隙之间夹着骨头渣子,而喋喋不休、咄咄逼人的李景隆,此刻已经脸色大变,满脸谄媚。
正在叠着衣裳的常升,皱着眉淡淡的扫了李景隆一眼,随后叹息一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李景隆打量了常升几眼,确定对方不会真的对自己动拳头,这才稍稍放心,摸索着坐在了常升对面。
“陛下今日隆恩太甚,你我往后于朝堂之上,可不能再如过往那边行事了。”
常升坐而不动如山,脸色凝重。
李景隆则是靠在椅背上,神色轻松:“陛下今天在旨意里都说了,待咱们是亲如子侄,这不是还望咱们佩刀入宫了吗。”
说着话,他伸手指向了一旁挂着的两把刀。
常升却是摇着头:“功高震主,这话你没听过?陛下待我们如子侄,这做不得假,咱们过往也没有仗着这份父辈的恩情,为非作歹。只是眼下,却更是不同了。”
“有什么不同?”
李景隆满不在乎,甚至他的腿已经架在了椅子的扶手上,模样分外安逸。
仰着头,伸手就摘了几枚案几上摆放着的果子,送入嘴里。
浑沦吞枣般的吃进肚子里。
李景隆双手拍了拍肚子。
“还得是咱们应天的东西好吃,那瀛洲破地方,咱都待的嘴里发苦了。”
常升目光深邃的盯着李景隆,沉声道:“人无完人,臣子不可如圣贤。我如此说,你还不明白吗?”
李景隆终于是停下了自己过往在京中时那般的放浪形骸。
他一个挺身,便在椅子上坐正了身子。
“你是说,咱们会招来忌惮?”
李景隆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却未曾说明是谁的忌惮。
常升点点头,却又摇摇头:“我大明朝倒是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我们做臣子的,得要想到这一点。”
李景隆向前坐了一点,目光盯着对面的常升:“你想怎么做?常二哥您发话,做弟弟的,我自然是听你的。”
原本皱紧眉头的常升,这时候却是笑了笑。
“当真?”
“千真万确!”
常升站起身,走到了李景隆面前,伸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李景隆的眉头跳了一下。
“二哥,您要做什么?”
“九江啊,你让二哥我揍一顿吧。”
“二……啊!”
是夜。
原本满载荣耀而归,皇帝亲发旨意,佩刀留宿皇城的开国公常升,忽然大打出手,也不是是何原因,将一同回京的曹国公李景隆,给狠狠地揍了一顿。
没有人知道原因,也没有人知道开国公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只知道消息传的很快。
即便是宫门落锁,消息还是在黑夜里,迅速的传进了应天成里的家家户户。
于此同时。
开国公府那头,也连夜发了话。
往后常家和李家便是形同陌路,若是在外头碰着了,路不让,桥不退,若是不服,便再做过一场罢了。
随后的黑夜里,曹国公府那边也有了回应。
李家,全然接下常家的招数。
因为常升将李景隆打了。
宫里头,原本还寂静无声,贵人们纷纷下榻入眠,禁军值守各处。
随着李公爷的惨叫声从社稷坛里面传出来,皇城闻声而动,一时间灯火通明。
太子爷是满脸无奈的从东宫赶过来的。
皇帝则是黑着脸,怒气冲冲的带着一根棍子,从乾清宫冲过来的。
当两位帝国的大佬到场之后。
早早就赶过来,将开国公和曹国公分开的禁军们,便撤了下来。
朱元璋瞪着双眼,手中的棍子不断的在地上捯着,目光扫过眼前的屋子。
原本虽是朴素,却亦是建造不菲的屋子,如今亦是一片狼藉。
布置于此的物件,纷纷散落在地。
看了一圈,朱元璋这才看向跟前两人。
常升是跪在地上的,李景隆则是躺在地上。
皇帝满脸黑线,咬牙切齿的从嘴里蹦出一个个字来。
“好啊!”
“好啊!”
“当真是好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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