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怀远侯曹兴杀气腾腾的一番话,帐内却是响起了一片低笑声。
凭着大明和草原上这么多年的关系,军中这批从开国之初便与元人作战的将领们,自然是清楚草原上的各种传闻。
朱棣也是微微一笑。
他想到了幼时看过的那些传闻。
胪朐河是成吉思汗的家乡,是前元帝王们的帝陵所在。
朱棣不由的拍了拍手:“传令各营,明日一早全军开拔,渡胪朐河,至斡难河。本王很想看一看,能不能马踏前元帝陵!”
……
“牛大富。”
“到!”
蓝玉骑在马背上,看着自己从太孙身边要来的这名牛大富。
当初还在瀛洲,作为东征大军一名百户官的牛大富,如今彻底的发达了。
以至于他时常会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回老家一趟,看一看自己家的祖坟是不是真的冒青烟了。
身上指挥同知的制式甲胄,就是要比百户官,甚至是千户官的甲胄更沉重一些。
蓝玉很欣赏这个有着那么一丝憨气的指挥同知。
已经带着万余骑兵,在草原上行军月余,脸上挂满沧桑的蓝玉,看着驾马赶到自己身边,低着头的牛大富。
他淡淡一笑:“你可曾听说过前元的那些皇帝们,死后都是怎么入葬的?”
牛大富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草原,点了点头。
“末将这些日子听军中的兄弟们说过,前元那些皇帝都是葬在这片草原底下的。”
蓝玉点着头哼哼了两声。
“一帮蛮子,也就只有这帮不通礼仪的蛮子,才能做的出骑着马在先辈坟包子上践踏的事情了。”
牛大富对此不置可否。
可以说是真正起于微末的牛大富,即便如今已经官职指挥同知,在蓝玉这支前出的大军里,领着中军三千骑兵。
但他始终都恪守着,上头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绝不多说一句话的原则。
蓝玉又道:“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咱蓝玉做不到岳王爷那等功绩,但老子这趟也带着弟兄们走了三千里路了吧。”
牛大富点点头。
从大同出发,算起来他们如今是走了有快三千里路了。
蓝玉重重的冷哼一声,手中的马鞭在空中发出响亮的声音。
他咬牙切齿道:“但是鞑靼人呢!那帮狼崽子呢!老子连个土包子都没有看到!”
牛大富又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草原。
虽然草原上的积雪早就已经融化,但是远处高山上的积雪,却好似是终年不化一样。
伸出手,空气里同样带着冰冷。
他们已经走了三千里的路,已经走到了很北很北的方向。
不该碰不到鞑靼人的。
毕竟,在他们的行军路线上,每日都是将探马斥候向左右撒出去百里,从中军本部交替轮番的。
而他们也并非是直直的走一条直线。
可即便是这样,还是找不到鞑靼人在哪里。
牛大富低着头,闷闷道:“按照大将军的军令,军中已经以极刑审问沿途捉拿到的鞑靼人,除了查出鞑靼王庭已经撤离的消息之外,谁也不知道鞑靼王庭主力究竟去了哪里。”
“晦气!”
蓝玉满脸愠怒却又无处发泄的啐了一口。
这时候,前头有几匹战马,踏破片片青草,向着阵前而来。
蓝玉微微眯上双眼。
等前出的斥候们赶到面前,蓝玉才开口道:“可有消息了?”
斥候们摇摇头,却是转口说道:“回禀大将军,前面有一座大湖。”
蓝玉立马伸出手:“取堪舆来。”
牛大富则是迅速的从自己的马背上取出一份堪舆,展开放在了蓝玉面前。
蓝玉询问道:“大湖走势如何?”
那斥候回答:“西南至东北方向,湖水深如墨,冰冷刺骨。”
“北海?”
蓝玉眯起双眼,微微迟疑,侧目看了一眼牛大富。
牛大富则是点点头,慢吞吞道:“应当是北海了……”
蓝雨的嘴里响起一道闷响声。
“老子都走到北海了,鞑靼人呢!”
转而。
大军已经开进到了北海岸边。
万余骑兵,这些时日千里奔袭,可谓是人困马乏,一时间纷纷下马,在岸边取水饮用。
湖水冰凉,却是甘甜可口。
牛大富去了一趟岸边,然后便回到了刚刚才下令在此安营扎寨,而后再行定夺大军何去何从的蓝玉身边。
“大将军,属下刚刚带着人测过了,此地水深不知几何。属下已经下令,严禁军中将士下水。”
蓝玉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望着那湖面中间颜色深的发黑的湖水,便知道此地水深恐怕难以想象。
他望了一眼在岸边取水给自己和战马饮用的麾下将士们。
蓝玉的脸上不由露出笑容。
“本公听说,咱们那位人屠大学士当年在瀛洲的时候,便是每到一地就要在地方上竖起一块咱们大明的界碑。”
这事出身东征大军的牛大富最是清楚。
他脸上终于是露出一抹笑容,点头道:“大学士说过,那些就是记号,埋下一块界碑,那地也就是咱们的了。”
蓝玉也笑了起来:“传令后军,给本公在此地竖起一块界碑来。要大!要厚!要牢固!便是千年万年,也不会坏,也不会腐朽的!”
牛大富正要转身去后军那边传令。
蓝玉却是又将其喊住。
“你再告诉他们,再埋一块石板。”
牛大富问道:“大将军要写什么字?”
“就写……”
“大明凉国公蓝玉到此一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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