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渐亮了。
三里村上已经飘扬起了靖安司的旗帜,而旗帜之下,是被临时调遣来的巡城司兵丁。
说起来这些兵丁平日里在城内欺男霸女惯了,一个个自诩是见过世面的人,但是在见到三里村这惨烈一幕之后,一个个都面如金纸,十个里面有九个吐得如同得了疟疾,还有一个是直接晕了过去。
即便是出生入死惯了的靖安司司吏们,脸色也极为难看。
“有人出来了!”
放哨的兵丁叫喊着,声音里带着慌张,霎时间整个三里村的巡城司几乎要炸了营,如果不是靖安司司吏们冷眼看着,恐怕会一哄而散。
这一次靖安司中派出了还在司中的八位司吏,为首者乃是从七品的小旗梁冉,他面露不屑地看着这群巡城司的兵丁,握紧了腰间佩刀,带队走向了丛林边缘。
草叶摇动,带着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一位满身血污的书生,胸前绳索交叉将身后一人固定在背上,右手握着一把断刀,左手中提着一团黑黝黝的东西,摇晃着走了出来。
一阵惊愕的抽气声响起,甚至有人再度吐了出来,梁冉忍不住握紧了刀柄,眼皮狂跳,因为这书生手上提着的,竟然是缠绕在一起的头发,而头发之下,赫然是一颗颗死不瞑目、还在滴血的头颅,而他身后背着的人面目青白,口中溢血,显然已经是个死人!
十几支劲弩顿时对准了他。
来者正是徐继,此刻他体内的孽力翻涌,搅动着五脏六腑,让他的神识也近乎昏昧,若非之前诓骗了糜化让他的孽力有所平复,此时恐怕早已经发疯。
他看到了面前的同袍,以及那十几只劲弩,心头稍稍放松。
当啷一声,刀落在脚下,他将手伸入怀中。
嗖的一声,一位个巡城司兵丁一时紧张,射出了手中弩箭,擦过徐继的肩膀没入土中。
徐继抬头瞥了他一眼,从怀中取出一枚腰牌扔在地上,然后捡起刀,继续向前走去。
那是靖安司的腰牌。
巡城司的兵丁不觉放下了手中的兵器,纷纷让开了一条通路。
梁冉嘴唇蠕动,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做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又一阵草丛晃动,这一次,有四个人踉跄着从中走出,引人注目的是两个白发人,一男一女,男的搀扶着女的,而女的以布遮面,最让人注意的,是男人背后同样背着一具尸体,手中,一样提着一团头发,下面是血淋淋的人头。
还有两个精壮汉子,一个三十来岁,一个二十出头,互相搀扶着,二十出头的那个,非但同之前两人一样身背一具尸体,手中牵着一根绳索,绳索之后,是另一具身着甲胄的残缺尸体。
梁冉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他冲到两人面前,急切问到:“何兄弟,尉迟兄弟,怎么回事?”
尉迟咳出一口血痰:“说来话长……”
或许是伤势所限,尉迟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们五人身上笼罩着一种让人心旌动摇的肃穆之气,让职位在尉迟之上的梁冉此刻都无法再问出任何问题。
他只能跟在他们身后。
和很多村庄一样,三里村中央也有着一座不大的广场,巡城司的兵丁们或许素质不高,但是在靖安司的指挥下,还是将村人的尸体们尽数收敛到了此处。
一百四十四具尸体安放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