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塞瞟了一眼,然后继续专心开车。
“你觉得对于吃不饱饭的人这有区别么?你觉得她捧着羊头的行为是恶魔崇拜还是给大家煮肉汤?也许她是个恶人,又或者她是个好人,但是那不重要。她通过婚姻获得了财产,然后将财产大把的撒出去,这让她在当地有了一些名望,而她的挥霍行为在乔的眼里无疑是在挥霍他的家族财产,亲缘不断那总有回流的一天,但钱要没了那就真没了,按照安妮的花钱速度,他可等不到她女儿长大成人,变成能让他主持婚嫁交易的时候。”
“哦~是这样啊!所以他告发了安妮,让教会的猎巫人来解决这个麻烦,顺便将他兄弟的家产拿到手里?”
“我猜是这样,无论那女人是好是坏我只能说她在当地的斗争中失败了……这什么玩意?”
看着尚颖怼在他脸边的大号玻璃钢运动水杯,他本能的躲了躲,那瓶子里暗红色的粘稠液体给他带来了不小的东方震撼。
尚颖把瓶口对着他的嘴挪了挪,说道:“水泊梁山心窝汤,你说了那么多话,赏你的。”
“什么泽地山寨心尖血,你是英国人么?”
“你喝不喝。”
何塞对着杯子吸了一大口。
“甜的。”
“是山楂。”
“再给我来一口,这东西只喝一口不过瘾。”
杯子又递了过去。
“……呃,所以就像这个汤一样,凡事不能只看表面,毕竟我们只是局外人。”
“你居然还上升了价值。”
“我们说到哪来着?哦,圣母的恩赐。我以前有没有和你说过关于《康贝尔山、玉米、燕麦以及低俗怪谈》那本书里的故事?”
“你之前大致和我跟埃里克讲了一下。”
“那里边关于五朔节的描述让我想到了罗马和古希腊的酒神节或是农神节狂欢,那是早于现代的一些文明观念形成之前就已经存在的一些…我该怎么说呢…疯狂的节日。”
尚颖把口中的山楂汁咽下,问到:“有多疯狂?”
“流血、不正当的亲密关系、酗酒狂欢,我和你简单的说一下酒神狄奥尼索斯扎格柔斯的生平,你对应到节日活动里就大概能理解了,他的诞生源自宙斯和他的母亲盖亚的结合,但是因为承诺,宙斯不得不以真身面对爱人导致她死于雷火,而后宙斯将他缝在自己的大腿伤口中降生……”
“杀害孕妇……最后那个算是自残么?”
何塞没有回答她继续讲了下去。
“在后来赫尔墨斯受命照顾他成长,他将酒神变化成女人寄养在一个国王家里,赫拉让这对夫妻疯狂。酒神因为被变成了女人而逃过一劫。但后来赫拉让他得了癫病,在凡世颠沛流离”
“希腊的神还真是够乱的。”
“所以酒神节上的狂欢其实就相当于把酒神的一生重演一遍。”
“是我想的那种重演一遍么?”
“让参与者感同身受的经历情绪上的大起大落和肉体上的欢愉,歌唱和戏剧,演讲和狂饮,另外酒神的前世扎格柔斯是狩猎之神,而它的领养者赫尔墨斯是肌肉和竞技场之神,与他们相关的活动也会在狂欢上出现,就如同背弃赫拉司掌的婚姻的行为也会出现在狂欢之中……”
“你们西方人玩的真花。”
“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那么花,像是希腊正统的大酒神节,其实就是一万六千名公民为期三天的戏剧欣赏和公费大趴体,血腥而原始的东西都是少数小团体的行为,比如俄尔普斯教派,他们信仰着酒神的力量并有着相关的密仪,比如用献祭人命来预祝丰收什么的。”
“说起来,在这几个有关于法恩斯沃斯这个姓氏的异教传言里都提到了不正常的丰收。”
“爱人的血肉所得的收获酿成美酒。”
“但是很难吧?对喜欢的人下手。”
“你看被蓝色夹子整理的那部分,有关于树的那个。”
尚颖听言翻找着纸张
“……我找到了,在生长在被告女巫的田地的树中发现了被蜡封在树里的尸骨……法警在民兵的带领下进入法恩斯沃斯的宅邸,在地下室里找到了大量被保存在玻璃罐中的人体标本,标本被解刨拼接,以极其令人不适的模样展示出来,余下的部分则围绕在田地旁的大树木埋放,后被当地人一一挖出。在几天之后,愤怒的人们砍倒了那颗大树,发现了在其中被蜡封好的尸骨……”
“比起爱人的性命,为了爱人交出骨肉。也就是爱情的结晶,反而不是什么难事。”
“这真能带来丰收?”尚颖问道。
“你这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你,在船前处决犯人让他血染船头能保佑船只不被海浪掀翻么?或是用孩子的尸骨给建筑物垫基能保佑建筑物不倒塌么?你告诉我,往炉子里丢一个活人能炼出传世好剑么?我们关注的东西不应该这个吧?”
“我有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尚颖思忖着接下来的话:“虽然不确定他们的行为有什么实际意义,但是至少我们知道该查点什么了。比如有没有种在庄稼地附近的树,还有树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如果有的话我们就可以把它们联系起来了,你还有别的能直接把他们联系起来的线索么?”
“后面黑色夹子的那两页纸,画着羊头的,不过那个我也不太确定。”
尚颖将最后边的夹子放到前边,只有薄薄的两张纸。
“这是什么?黑羊与丰饶的赐福,慈祥的母亲?这是什么啊?”
何塞手握方向盘直勾勾的看向前方的道路,他咽了口口水,似乎在回忆着红彤彤的山楂汁的味道。
“那个被质控为女巫的安妮有可能被人们称为圣母对吧?大家会叫她或者给她赐福的‘东西’为‘themadonna’,在后来我以《阿巴拉契亚的传奇和民间传说》的内容为标的,在查询的一些资料里有所发现。法恩斯沃斯家的一些男人在狂欢的节日上会给自己带上角,并称自己为‘林中黑山羊’的孩子。”
“所以他们这个异教是围绕着‘黑山羊‘这个秘密象征物为中心建立的?”
“不是秘密象征物,档案里有张照片,关于我们要去的法恩斯沃斯农场生产的波本酒的标识。”
尚颖将档案袋底的几张照片翻出来,一张又一张的翻看着,忽然她觉得心头一紧,它看到一张波本酒瓶的照片。
透明的玻璃瓶子上贴着镂空的贴纸,从琥珀色的酒液中仿佛能感受到阳光照射在玉米地上的温度,贴纸上印的是一颗生长在高坡上的大树,坡下是一片茂盛的玉米地,一只黑色的山羊用后腿两腿直立舔舐着树洞里渗出的液体……
“我之前还有点东西没说,174年的暴动常被人描述成天主教徒反抗新教或者是爱尔兰的山民对英格兰压迫者的反抗,但是有传言说在他们在暴乱中提到了一个名字。”
“还有关于酒神狄奥尼索斯,有人说他被诅咒后疯癫行走于世,在微醺中他走过吕底亚的田野、波斯的平原,见到过各种各样的异国人,那个我和你提到过的阿拉伯疯癫诗人……”
何塞紧握着方向盘,停止了讲话,似乎是又一次想不起那人的名字。
“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
尚颖出声提醒。
“对,他称自己曾经和长角的酒神畅饮过。那个人对他说自己来自它处,来自这片大地之外的世界,他慈爱的母亲将他诞于这荒蛮无趣的地上,而他所言说的,属于他母亲的名字,和被罗马消灭却又有机的融入了农神信仰的大母神信仰的神明姓名如出一辙,和在174年暴动里出现的那个名字如出一辙……”
“这又不是你的博客,别吊我胃口了,快说吧,到底叫什么?”
“莎布尼古拉丝(shub-niggurath),黑暗丰穰之女神,孕育万千子孙的森之黑山羊。莎布尼古拉丝……”
“所以如果我们能在法恩斯沃斯农场找到这个名字……”
“我们不是找这个名字!”
尚颖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
“我们是去找人的,不要舍本逐末。这个名字只要知道就好,只要知道就够了。”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何塞刚才的语气不好,车里的二人沉默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