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响起来，庭郁一看是含章打过来的。
“姐姐。”
“你回家了吗？”
“回了，”含章看了眼洛莘和黎夏，“黎夏也在。”
“你们没事就好。”庭郁说，“这些雷电不严重，估计一会儿就散了，别担心。”
含章叹了口气，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有两个小时下班，一会儿实在不行就瞬移回去。”庭郁说，“对了，那个崔懋杰没跟黎夏在一起？”
“原本今天收队，但是天气不好，黎夏联系不上他，我看她担心就接她过来了。”含章低声说，“落霞村那边，要不要我再过去看看？”
庭郁说:“不。你伤没好，如果非要去的话我去一趟就行，你们几个好好在家待着，等我回来。”
“好。”
庭郁挂断了电话，赤程揉着发丝看她:“怎么了？要去哪儿啊？”
“那个崔懋杰跟他队长原本今天回来，可能天气原因没信号一直联系不上，含章说想去落霞村看看情况。”
“那些人为什么要守在洞口啊？这事儿我们都摆不平，他们还……”
“赤程。”庭郁截断她的话，默默叹了口气说，“你想想，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私自来人界，哪能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有机可乘，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跟我们脱不了关系，我们现在能尽力补救的就是这些普通人的性命，否则造孽太多，终究不得善终。”
赤程愣了愣，道理她不是不懂。
“青鸾，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啊。”
“不生气。”庭郁换了新的毛巾递给她，“只是我在时刻提醒自己该做什么，你跟着我来这里，其实也不自在吧。”
“我当然没有不自在啊，你看我跟你在一起学习，上班，还时不时出去喝酒唱k，日子多舒坦啊……比起在天界那可是自在得不得了。”
庭郁笑了笑，说:“嗯。”
“那话说回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落霞村啊？”
“看情况。”
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雷雨总算有停下来的趋势，但是那阴云久久不散，雨滴变小了，还有些柔和的意味。赤程裹着庭郁的外套钻进了副驾驶，她衣裳还是湿的，好在不滴水。
“我开会儿空调，你缓缓。”庭郁系好了安全带，然后一个完美的出库倒了出来，赤程眨了眨眼睛，靠在椅背上长长呼出一口气。
“做人真麻烦啊，啥事都得自己扛着。”
庭郁轻声笑道:“我们还不是一样吗。”
“唉，要不下辈子变成一棵树吧，”赤程说，“能长多高长多高，不想活了就自杀，还不用说话。”
庭郁看了看后视镜，说:“你消停会儿，我开车呢。”
路上车不算堵，庭郁抄了近路，赤程盯着庭郁的侧脸没有动。
其实很奇怪，青鸾女君这种天之骄子，总是高贵的不染纤尘，就像百鸟之王凤凰一样。赤程见过众神俯拜青鸾女君的场面，见过青鸾专属的那座雍容华贵的神殿，可是她也见过青鸾狼狈的一面，不管是那时千年养不回来的重伤，还是生产长子时的痛苦煎熬，还有含章替她挡雷劫消失，青鸾失魂落魄的样子……这种从天上摔到地下的落差感，已经让她对那时高高在上的青鸾记忆模糊了。
人间好吗？确实好。这些亲情友情爱情，甚至是陌生人之间的善意，足以让她停滞的情感重新焕发生机。刚来的时候，她不适应人类制定的这些条条框框，觉得弱智又繁琐，然而青鸾尊重这些，且愿意去改变，这是她和青鸾的差距，赤程很早就意识到了。
可赤程最心疼的，还是青鸾拼死生下的孩子，最后却下落不明。
“青鸾，”过了很久，赤程才开口问道，“你真的不在乎则琤了吗？”
庭郁顿了顿:“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很替你难过，那可是你唯一的孩子啊。”
庭郁抿着唇，强抑着颤抖说:“有什么可难过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嘛。”
“这就是当了母亲之后才能理解的东西吗？”
庭郁没有答话，进了停车场寻了合适的地方把车停了，庭郁熄了火，面上没有任何异常，就像刚才没有那番谈话，回了家还是面上带笑，赤程甩开了脑子里那些不该有的东西，一屁股坐到了黎夏腿上。
“好久不见啊帅哥。”
黎夏被她锁喉推挤，差点连午饭都吐出来。
“你身上黏糊糊的。”黎夏皱了皱眉，“离我远点儿。”
“你先去洗澡吧，换身衣服。”庭郁说，“我们说事。”
黎夏盯着屏幕，有三十多个给崔懋杰打的未接电话，都这个时候了也没回。庭郁坐到沙发上，说:“村里信号容易受影响，临时发电也需要时间，至少得等到雨停了才有消息，你别着急。”
“嗯。”黎夏点了点头。
“姐姐，喝水。”含章把热水递过去，“那些雷云只聚不散，可能还有下一波。”
庭郁喝了口温水，说:“要是崔懋杰还没消息，我一会儿就回去看看。”
“为什么不交给赤程？”含章撇嘴。
“她留着镇宅。”庭郁看着含章表情，低声笑了笑，“好了，赤程自然有别的任务，我们现在在医院也不可能时时离岗，也就抽空看一趟，没事儿我就回来了。”
“小郁，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知道你身体不好，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我只能……”
“黎夏，我都说了你不要这么见外，你再客气我可以完全撒手不管了。”
“嗯。”
“怎么没看见洛洛？”庭郁从一进门就没看到洛莘，含章指了指紧闭着门的厨房，然后耸了耸肩膀。
“在里头琢磨待一天了，你回来之前还说要加紧时间做饭，也不知道弄好没有。”
几个人在客厅聊了一会儿，眼看天色见黑，庭郁觉得不能再耽误了，洛莘还没出来她就先一步离开了。
赤程换了身衣服，在玄关找了双高跟鞋踩着，朝几人摆了摆手:“我出去一趟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