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忘了你也扮演过土豆的角色啊。”
庭郁摸着土豆尾巴,说:“身份证收好了。你在家里也没关系,我养你就成,你的伤难好,不要太累了。”
“嗯。”含章点了点头。
“我今天在医院看到黎夏和她男朋友了,那个路凯宸你见过吧?”
“见过。他是个好人。”
“是啊,我觉得做人真好,遇到的这些人真好。”
含章没有答话,把药盛出来放到庭郁面前,说:“这些草药有安神的作用,喝了吧。”
“好。”
两个人心中都有事,没说几句话就回房休息了。
自从含章回来,两个人同床共枕这些天庭郁就没睡过一次好觉,要不梦到雷劫时含章化成烛龙,全身鳞片烧焦脱落,血肉横飞,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要不就是两个人吵架,赤程抱着嚎啕大哭的新生儿,拦也不是走也不是,要不就是神格离体的痛楚重演,整个人同窒息一般徒然转醒,半天回不了神。
前几夜含章睡得沉,后几天含章夜间总会偷偷地抱住庭郁,只要她一动自己就能立刻醒来。含章以为庭郁睡着了,翻身过来抱住她的时候动作很轻,庭郁刻意放轻了呼吸,也不知过了多久,含章撑不住先睡着了,庭郁摸了摸护在她身前的手,默默叹了口气。
她也不是经常回忆之前的事的,因为回忆并不美好。
她记得那些日子里的甜,好像都跟含章有关系。那时含章情窦初开,整个人要比现在活泼很多,他会逗青鸾开心,给她整理凌乱的翎羽,寻来各式各样的玩物给她,青鸾一笑他就能傻乐好些天。
可是青鸾并没有真正的开心。
长大的含章可以逾矩,青鸾没有阻止,没有生气,只是说愿意和他在一起。
其实有些像白娘子找许仙报恩,含章是青鸾救回来养大的,他知道人间传颂的故事,报恩最好是以身相许,所以他也愿意和青鸾在一起。
算是两情相悦吧。
“一直没睡?”
含章贴在她耳边哑声问道,他还没醒透,但是感觉到庭郁没睡着。
“没有,做了个梦。”
庭郁翻身躺在他怀里,轻声说:“我梦到你了。”
含章缓缓睁开眼睛,他眸里黯淡的光闪了闪,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阿鸾……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则琤了?”
庭郁僵在了那里。
含章没再说话,握住了庭郁的手,将脸埋在了枕头里。
“含章,”庭郁轻声说,“则琤没有死。”
“什么?”
庭郁抽出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笑了笑:“他可是青鸾之子,怎么会轻易死了呢。”
含章轻轻“嗯”了一声。
“我们做父母的没有尽到责任,这是我们欠他的,则琤怨不怨我们都没关系。孩子总要长大的,我们自己好好的就行了。”
“则琤现在,快成年了吧。”
“嗯……”庭郁想了想,“还有几天。”
“我一直感应不到他在哪里。”
庭郁说:“我也是。不过母子连心,我知道他还活着。”
“阿鸾,”含章低低唤着,嘴唇贴到她额头,“我很爱你。”
庭郁糯声应道:“我也是。”
含章抚摸着她的脸,和庭郁短促地接了吻,庭郁低声笑了笑,含章隔着头发摸着她后颈,想起来之前摸青鸾后颈的羽毛。
时间隔得太长了,记忆突然有些缺失,那种触感也逐渐隐匿,不管是那时低声耳语了什么,还是一路攻城略地做了什么,含章竟然有些迟钝,他回忆了许久都没想起来那时的开端是为何。
不过没等他再深入挖掘,庭郁已经咬在了他侧颈。
“阿鸾……”
庭郁揉着他手腕,原本整齐的鳞片稍稍有些错乱,庭郁摸到了他的伤口,然后轻轻握住,将嘴唇贴了上去。
又凉,又热。
含章脑海过了电一般,他倒抽了一口气。
找到了。
就是这样的感觉。
含章欣喜若狂,循着那种熟悉的气息追逐下去,无尽的黑暗里突然出现了一束亮光,那种感觉好像丢了重要的东西时突然发现它就在手边放着,并没有完全失去。
卧室里的光亮自觉地收敛,在蒸腾起来的情欲里微微晃动,破碎的喘息荡漾着翩翩情话,最后都藏在了熹微里,掩唇低笑。
*
庭郁所料不错,尚未入夜崔懋杰就醒了过来,再检查已无大碍,天一亮就办了出院手续。
“这么急?”
赤程吃着面包,说:“昂,崔懋杰愣是要回警队,说是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他心里着急,黎夏也没办法只能顺着他。”
“反正也没大事,”庭郁没有什么胃口,只喝了点淡盐水,“再过几天查不出结果,估计就能收队了。”
“那不一定,我觉得还有后招。”
“你不要乌鸦嘴,”洛莘揉着惺忪睡眼,“要是真出事儿了我就打死你。”
含章看着庭郁颈后的红痕出了神,想了想伸手把她头发上的鲨鱼夹取了下来,伸手接住淌下来的长发,说:“编辫子吧,这个夹子很丑。”
“好。”
庭郁低声笑了笑,拿出一支笔给含章,说:“你今天没事的话,去一趟锐言看看黎夏,把这个给她。”
“这个?”含章皱着眉,“你担心她的安全?”
“防患于未然。其实本来也没什么,但是常竞方的事让我放心不下,我也不太相信崔懋杰,还是亲自盯着为好。”
“行。”
“说起来那个常竞方也挺可怜的,”赤程说,“我在王医生那里看过他档案,我发现他工作的那个工地条件特艰苦,受伤是必然的。”
“那他为什么入狱你知道吗?”庭郁问。
赤程点头:“我当然知道啊。所以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嘛,因果报应算是让他玩明白了。”
“多处世。”含章说。
“不用你说,我见识的比你多。”
含章给庭郁的辫子完美的结了尾,然后盯着赤程:“你毛还没长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