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那个怪物,它用两根手指夹着挖出的眼球,把它平行摆在另一只尚且完好的眼睛旁边,似乎是在欣赏,似乎是在对比,然后它…它看够了以后,居然把那颗眼球塞进了嘴里,并咀嚼了起来!
有人好奇过自己的眼球是什么味道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了,血味,腥味,咸味,那胶状物富有弹性的口感,特别是眼球被牙齿挤破爆浆时流出的水都令我恨不得把舌头割下来,把胃吐出来,但是我做不到,因为我控制不了“我们”的身体…
…控制我们的是它,它才是决定一切的那个,而今晚才刚刚开始,它离满意还很远。
更变态的还在后面,弄瞎我们一只眼后,它又盯上了卫生间镜子前的牙刷,它拿起镜中牙刷的倒影,用刷毛在手心上蹭了蹭,似乎是觉得痒,又掰了掰牙刷的柄,似乎是在实验它结不结实,满脸是血,无声地笑了起来。
它把那柄牙刷倒了过来,将柄插在了原本是左眼的那个血洞里,往里面捅了又捅,让那根棍滑稽地卡在我们的头上,然后它抓着镜框,一头砸在了上面。
哗啦一声,玻璃应声而碎,就像锤子把钉子砸进木头里面那样,那把牙刷击穿了我们的脑髓。
那个男人死了,我也死了。
要是换在平时,梦境发展到这个糟糕的阶段我就该醒来了,但是我没有,我的意识,我的魂魄在那具残破的身体里停留了许久,在我们濒死之际,我看到了一双白皙的脚,还听到了一声短促的尖叫。
荒诞的梦境仍在继续,我的记忆告诉我,是我的…不,是那个男人的老婆来了,她在我们彻底咽气的前一秒钟发现了我们倒在血泊里的的身体。
而在我反应过来她是谁的下一秒钟,我的意识就在她的身上重新苏醒了过来。
我,现在是那个男人老婆了,惊恐地盯着丈夫的尸体歇斯底里地大喊着,难以置信,不可置信,随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或许我这样说有些冷血,但这个女人实在应该更坚强一些的,如果她能更坚强一些,至少还留有那么一丝丝理智的话,她就应该猜到,那个杀死她丈夫的东西还在附近徘徊。
她这样瘫倒在地,流着口水的死神可就又有机会挥动它的镰刀了。
我的视角重新切换到了卫生间,地板上是碎了一地的玻璃碴子,在女人恸哭之际,有什么东西正从镜框背面的裂缝四溢而出,那是一种乳白色的浓稠液体,咕嘟咕嘟地,争先恐后地往外冒,顺着洗手池的柱子往下爬。
那些液体聚集在瓷砖表面,越积越多,逐渐凝成了一个我熟悉的轮廓----袭击了我好几次的老朋友白色人皮怪从一滩黏液中站了起来,像一个正在融化的蜡人,踉跄着扶着卫生间的门框,摇晃着走向了卧室。
不好,我…那个女人有危险!
得知危机迫在眉睫,我试图操纵女人的身体,操纵她不要那么没用,不要光蹲在地上哭泣,要站起来,要去逃跑,要去战斗!
但令人绝望到抓心挠肝的是,无论我怎样尝试,却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动不了,他奶奶的!为什么啊!明明我能感到她盈盈的热泪,她光滑的皮肤,乃至于那颗藏在她胸腔里强而有力的心脏,但为什么唯独无法让她体会到徘徊在我脑海中的恐惧呢?
任凭我在她体内怎样剧烈的挣扎,那一刻终于还是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