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村松桑?”她又反问。
这个反问更有水平了,已经从敏锐抓住表面现象深入到敏锐抓住内在原因,让林真秀确认第二次握手会上见面时的决定很正确——这个女人才是最能帮到他的触角。
“村松桑和桥本桑之间真有不伦关系?”
男女那点事,总是引人好奇,他也不能例外,在了解内情前不免先八卦了下。
“应该没有。”卫藤美彩立刻否认,牛不会骥同皂,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不能承认。
“娜娜敏本来就对当偶像没什么兴趣,去年夏巡又累得住院,瘦到脱形,今年她和我们聊天时看得出有毕业的想法,还说过以后想转幕后。我觉得她为了留在sme才和村松桑有了接触,村松桑也只是想要通过她了解团内的情况,不至于被今野桑架空。他们两个要是真有什么,反会落人话柄,所以应该没有。”
林真秀认可这个判断,以村松俊亮在艺能圈中的地位,想要找比桥本奈奈未更漂亮的女艺人很容易,没必要监守自盗。而且身居高位的人一般都有自控力,很少会被女色影响。至于yui那件事,应该既有年代早,地位不高,自控力不足的原因,也有那时歌手与制作人之间往来过多造成的原因,不足以证明现也会如此。
不过,身为公务员,谨慎已经刻入他的思维模式中,为了有更多证据用来确认,他又问:“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开始联系的吗?”
“应该是村松桑因为工作的事先联系娜娜敏的。”卫藤美彩开始说她了解的那些事,语气中透着不满,“今野桑明明知道娜娜敏自尊心很强,但一点都不当回事,不断拿她的家境炒作,不仅公关稿中这样写,就连工事中娜娜敏不小心说出家里穷得断水断电,她弟弟付不出学费的事也不剪掉,直接播出来。气得娜娜敏看到后晚上都不管理身材了,吃了一包薯片泄愤。后来听说她弟弟在学校里也受了影响,有一次她就拒绝下车参加活动,把事情闹大。后来村松桑知道,找了娜娜敏安慰她,又关照今野桑不要再炒作这些事了,之后他们就有了联系。”
吃薯片泄愤?林真秀听得差点笑出来。他没想到那个看起来走清冷知性文学女性路线的成员私下里还有这么萌的事,给他的印象不知不觉又深刻了几分,生动了一点。
“他们联系多吗?”克制住笑意后,他继续问。
“私下里不知道,娜娜敏不喜欢和其他人黏在一起。一起活动时,偶尔见过,但也就那么一两次。”
问到这里,再问下去就真是个人隐私了,林真秀不想自己在卫藤美彩心目中的形象变差,换了一个话题,“刚才说今野桑架空了村松桑,是怎么回事?”
“以前村松桑几乎不管事,日常事务听今野桑的,经纪业务多数听菊地桑的,各种企划听秋元桑的,今年开始村松桑才过问一些事,但看起来也没什么改变,所以大家都觉得今野桑架空了村松桑。”
“这次桥本桑到第二排,你觉得会是今野桑故意的吗?”
这次站位安排插手了,所以有什么异常情况他就要了解下内情,免得被人利用。
“你是觉得娜娜敏因为村松桑被今野桑排斥了?”
“有这想法。”
“林,你对偶像还不了解呢。”卫藤美彩有点撒娇地说。
“嗯,你说,我听着呢。”
林真秀这种不在意被置疑的态度,尤其是在女对男、年下对年上、小偶像对精英官僚不对等的情况下表现出的温柔,让存心试探的卫藤美彩高兴了几分,因此更认真地解释。
“对我们来说,站位不是唯一的,镜头才更重要。尤其是音番上,除了最开始谈话部分,center因为靠近主持人能得到更多镜头外,表演时第二排和第一排待遇其实差得不多。”
她起身拿了纸笔,在茶几上将站位表写出来,又将每一排中间两人圈在一起,然后说:“我和麦麦这次都站第一排确实有点奇怪,所以我们俩后来偷偷聊了下,发现一个有趣的地方。”
“原来如此。”林真秀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奥秘——画出的圈中,第一排是西野七濑、白石麻衣;第二排是桥本奈奈未、生田绘梨花;第三排是生驹里奈和松村沙友理。这份名单包括两个ace加御三家的另外两个,还有一个年下组的头牌,以及一个握手会虽然表现不好,但村外认知度全团最高,并远超第二名的成员,人气加起来比第一排四个人加起来强很多。
“这是为上红白准备的吧。”他稍微一思索做出了判断。
乃木坂46的表演通常有现场表演和舞台表演两种。现场表演因为距离比较远,而且观众常是平视或者略带仰视角度观看,所以最有人气的成员要在第一排,以求吸引观众。舞台表演没有这限制,而且有平扫、俯视和特写三种表现方法,对应的站位就有讲究——平扫时,第一排最醒目,需要安排人气成员。俯视多为全局镜头,但注意力肯定集中在镜头中心位置,也就是每一排中间的成员身上,同样需要安排人气成员。红白歌会讨论人选时,除计算人气指数外,还会考察表演者的舞台表现力,具体来说就是看音番上的表演,第13单这种站位说不是为了红白歌会的甄选都没人信。
“过两天编舞完成就能知道了。”卫藤美彩也是这样认为。既然提到红白,她的注意力就转移到红白这里了。
“林,我们今年能上红白吗?”她问。
“放心,肯定能。”林真秀不假思索地回答,“去年要不是大和里菜未成年饮酒这件事,你们就能上了。今年akb48大作死,闹绯闻没什么,高桥南和峯岸南的事算得上丑闻,nhk既然以公共媒体自居就必须有所表示。砍掉本部虽然不可能,但砍掉去年本就是你们候补的hkt48和今年人气衰落很厉害的ske48就没顾虑了,而且这两家和akb48一样都属于京乐,全部砍掉都不算误伤。这样今年至少能为偶像组合腾出一个位置。这种有利形势下,索尼要还不能帮你们弄到红白出场,村松桑就没脸再插手运营了,所以放心吧。”
“我们要是上红白,会唱什么歌呢?”卫藤美彩先是放心了许多,然后又纠结地问。在感觉到投过来的不解目光后,不好意思地补上一句,“美彩第七单才进选拔。”
“哦。”林真秀明白了,立刻安慰她,“不管是哪一单,红白都是全员登场,不用担心。”
“虽然是全员登场,但不在选拔的只能两边伴舞呢。”这种安慰显然不能让她安心,卫藤美彩稍微有点嘟嘴,身体又扭了扭,表示出自己的不满意,这让看惯她成熟理智模样的林真秀感到挺有趣,觉得很温馨,因此再次思考,又取出手机查了资料,更加肯定地安慰她。
“放心吧,你肯定不会去伴舞的。”
“为什么?”
“红白理论上是nhk决定表演的曲目,实际没特别情况的话会尊重表演方的意见,而表演方一般会选当年发布的歌曲,少数情况下才选往年歌曲。今年三单你都在选拔,往年十单中,有可能入选的只有第五单,而你虽然不在第五单的选拔,但在选拔的伊藤宁宁桑已经毕业,第13单又是第一排,可以替补的成员中没人比你更有资格,所以放心吧。”
这安慰就很有说服力,卫藤美彩稍微放心了点,但还有点更多的期待。她也不怕在林真秀面前透露出,“要是第13单就再好不过了。”在看到他笑而不语之后,担心地问:“不可能吗?”
“第五单可能性最大。”林真秀不吊人胃口,径直说出自己的猜测。
“原因呢?”
“第一次上红白对每一个偶像组合来说都很有意义。对有选拔机制的偶像组合来说,选什么曲目,谁出场,站位怎么样都是运营背后博弈的结果,所以总会被有心人用来解读,尤其center是谁。乃木坂46现在正在上行,很忌讳被错误解读,影响上行趋势。特别是你们现在有两个ace,无论选哪一个单独当center的歌都会引发争议,产生流言。双center的第13单没这问题,但第一次上红白,双center对观众记住你们不利,所以反而是比较超脱的生驹桑更合适。再加上首次红白登场,center认知度越高越好,她的认知度恰好全团最高,综合考虑就是最合适的人选。而她当center的几单中,听说是秋元桑最满意的是第五单,所以我这样猜。”
“如果由你选,没任何限制,会选哪一单?第六单、第七单、第八单?”卫藤美彩想了下后偷笑着问。
林真秀大窘,从认识直到刚才,他心目中逐渐形成的解语花形象因这个死亡之问瞬间变身为带刺的玫瑰。
“只要你在选拔,哪一单都行。”深知该怎么回答的男人立刻斩钉截铁地说,然后马上转移话题,不给她继续借题发挥的机会,“所以,你觉得桥本桑得到的镜头如果在音番上不比你和深川桑少,那这次站位就没有可疑之处吗?”
“是的。”卫藤美彩也就是开个玩笑,当然不会追着不放,这让林真秀松了口气,暗地里腹诽:“要是我真有这权力,选哪一单都不选第13单,让你待第三排去。”
话虽如此,但他的脑海中还是不自觉飘过乃木坂46知名的几张单曲中表题曲的名字,并下意识地锁定了对他来说有太多意义的第11单。
“center还是西野桑呢。”他不经意间冒出了这个念头。
重要的事到这里谈得也差不多了,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等吃完饭后,卫藤美彩收拾了碗筷,像是在外面续摊那样,端来餐后点心——萩之月、毛豆泥麻糬、牛舌仙贝,让林真秀又多了一点心动;还附带一瓶清酒——淡露美彩,让他原本已淡去的绮念又冒了出来,开始内心交战,以至于在接下来漫无主题的闲聊中注意力无法集中,常常“嗯”、“嗯”地回答。
“美彩淡露哦,我们一起喝几杯吧。”
“嗯。”
“这些是在池袋买的,那里有一家专门卖宫城县特产品的店,也是755上推荐的呢。”
“嗯。”
“听他们说,メン子ちゃんゼリー(menkotyan果冻不错,但只在东北部地区限定销售。下次你来我这里吃饭带点过来好不好?”
“嗯。”
…………
这样的心猿意马让林真秀不知不觉有点喝多了,等注意到自己精神有些亢奋,明显是半醉状态时,他才警醒过来,下意识地瞟了眼腕表,时间已到了二十三点。
卫藤美彩注意到这个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地问:“そういえば、終電は何時なの(最后一班电车是几点?”
这句话在日本就是“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回去了”的意思,让林真秀瞬间清醒过来。
“看来之前想多了。”他想着,带着一点遗憾,又带着一点轻松,准备说告辞的话,不料卫藤美彩紧接着又说:“如果已经错过最后一班电车,想要在这里过夜,就只能睡沙发了哦。”
看着那促狭的笑容,林真秀哪会不明白这是在调戏……或者是可能会半推半就的暗示?
他不敢再想下去,正襟危坐说道:“不了,也该告辞了,感谢招待。”
而她则面无表情地棒读回应:“招待不周。”
两人起身后,卫藤美彩取来林真秀的西装上衣,想要帮他穿上,被和之前一样婉拒后,还是坚持整理了下他背后上衣的褶皱,又递过来公文包,送他到门口。在他换鞋时,忽然问:“你住哪里,远吗?”
“我住赤坂的外务省宿舍。”他停了下来,带着歉意说,“宿舍有规定,不允许招待人,所以很抱歉不能请你去做客。”
“你下班后从丸之内线霞关站过来也就几站路,很近呢。”卫藤美彩点点头,神情自若说,“一直吃便当、外卖对身体不好,我一个人在家容易犯懒,不想做料理,也不好,要不以后常来一起吃饭吧。”
他身体有些僵硬,心中更是天人交战:佳人相约,该怎样回应?而在他思考时,那朵带刺的玫瑰变回了解语花,温柔地伸出手帮他扶正领带,掩饰脸上的羞意,让他心头有些火热。
等整理好后,卫藤美彩退后一步,指了指身后的房间说:“都说一个人在东京会很寂寞,其实它也是。这里除了偶尔有成员来做客外,平时都没人来,一直空荡荡。它要是有灵,或许也会希望能更热闹点吧。”
林真秀终究没忍心和舍不得拒绝,低声地应了一声“好”,不敢再停留,微微鞠躬向主人告辞。此情此景让他下意识地说了一句“行ってきます。”
卫藤美彩双手左右交叠放在小腹处,欠身行了一度鞠躬立礼,也是温柔回应,“行ってらっゃい。”
走到电梯口,他又回头一看,就像来时那样,佳人站在门前走廊上远远地望着他,脸上是温婉的笑容。
叮的一声响,电梯到了。他在电梯门打开后遥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进轿厢。
走出公寓大门后,月光如水,洒在他的身上,街上静悄悄,让他觉得孤寂,盛夏的热风汹涌而来,让他在心中之外,也感到身体燥热。
“眼儿前不甫能栽起合欢树,恨不得手掌里奇擎着解语花,尽今生翠鸾同跨。”
和卫藤美彩分开后,不需要再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而酒精又刺激得他精神亢奋,在抬头看了一眼公寓楼上窗口处传来的灯光后,他低声唱了起来,但唱到一半发现自己犯了蠢。
“呸、呸,太不吉利了。”
他闭上嘴,逃也似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