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我这样的人,骗人骗习惯了,也不指望谁能对我信任。”
她说的轻松,只是言语中却带着深深的无奈。
朱怀侧目看着唐塞儿,轻声问道:“和我说说你过去的事儿吧。”
气氛没由来的沉重,或许唐塞儿早就知道些什么,自朱怀踏入诏狱这一刻。
唐塞儿可能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
不过活了二十来年,也还算精彩,草草结束性命也自无不可。
自她加入白莲教,就没怎么睡过好觉,兴许昨晚在这里是睡的最满足的一次吧。
虽然诏狱有些寒冷。
当她加入白莲教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好随时死亡的准备,所以到现在,也并没有什么值得怕的。
最严厉的酷刑她都顶过来了,还有什么事需要怕的呢?
唐塞儿轻松的道:“你想知道我过去啊?”
朱怀点头:“嗯,有些好奇。”
唐赛儿目光有些深沉,似乎陷入了回忆,缓缓地道:“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
“童年的时候无忧无虑,家里到也幸福美满,上面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那时候恰好经历了胡惟庸、李善长案,朝廷大兴牢狱,锦衣卫的鹰犬全国乱窜。”
“可怕的不是锦衣卫,而是地方官。”
“青州府的知府早就看中了我家的千亩肥田,我父亲一直在盘桓周旋,许多利益都分给了青州府。”
“本以为会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青州府的知府带着兵闯进来,说我父亲是胡惟庸的远方亲属,还说我家的田产是受了胡惟庸的便利才获得的。”
“大户人家的田产,又怎可能不会私吞田产,但要说胡惟庸是谁,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朝廷宰相的事,哪里是我们这些斗民能知道的呀。”
说到这里,唐塞儿言语停顿了下去。
朱怀好奇的道:“后来呢?”
唐塞儿哦了一声,耸耸肩道:“上面两位家兄被送到南疆做徭役,路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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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被关进牢狱不就就死,母亲那时候病重,也就跟着死了。姐姐被官府奸后卖到青楼,我年纪小,打包被送到青楼咯。”
“就这样。”
朱怀一愣,嗫嚅着嘴巴,心头微微一颤,看着依旧轻松淡然,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一般的唐塞儿。
“然后师父救了我,教我武功,把白莲教托付给我,那时候只想杀了青州官府,所以就同意了。”
“后来李善长胡惟庸案结束之后,皇帝就开始清理白莲教,我们就躲起来了。”
“没有户籍,没有鱼鳞黄册,啥都没有,仿佛丧家之犬……嗯,是燕王秘密接触了我们,给我们安排了身份。”
“也就是利用我们呗,我都知道,可又不能不答应,那么多人等着我活命呐,能咋办?”
唐塞儿没由来的叹口气,道:“哎!后面就被送到皇宫,给燕王做事,遇到了你。”
“我其实一直相信燕王是能让这个天下变的更好的君主,直到遇到了你,我改变了一些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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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觉得,你好像比燕王更加厉害,你知道么?我每次出宫都会偷偷打量着国家政策有什么改变呀,百姓过的好不好呀。”
“百姓们都说现在大明越来越体恤他们,还有行商的人说,南疆也发展起来了,山西大同的代王也被处理了。”
“不得了啊!太孙殿下!你这手腕有些铁血,自己叔叔犯罪了都能罢免掉。”
唐塞儿眼中带着几分崇拜,继续缓缓地道:“直到燕王放弃了我,我不知道你们在争啥,但我知道的是,燕王可能并不打算让我活着,而你,虽然一直冷巴巴的,但你心肠那么热,哎……”
“我只是个小女人,我哪儿想参与你们这么多争斗啊!可已经身处江湖了,啥事都身不由己。”
“我也没有你这种聪明才智,能在政治大势中夹缝求生,找到应对措施啥啥的,我搞不懂,也看不明白。”
他忽然仰起头,看着朱怀,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我这个人很讨厌啦?”
朱怀愣了愣,不解的道:“为什么这么说?”
唐塞儿眨眨眼:“两面三刀的人不坏么?我骗着你,心里却向着燕王。”
朱怀笑笑:“那是以前不是么?”
唐塞儿忽然笑了,虽然蓬头垢面邋里邋遢,但她那灵动的眸子,俊俏的鹅蛋脸,甫一微笑,宛如冬日盛开的花朵。
这是一种心安和开心的笑容。
唐塞儿呆呆的望着前方,冷不丁的道:“朱怀,我要死了是么?”
朱怀一愣,刚要开口,却被唐塞儿打断。
“不要试图救我啦,你有更大的事要做,怎么能为了一个不想干的女人如此卖命呐?”
“哎呀!我真的不太喜欢说这些煽情的话,反正就那样啦。”
“朱怀你知道吗?我觉得……我是喜欢了你呢。”
唐塞儿声音很低,有些语无伦次,柔弱甜甜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