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封奏疏送到朱怀案头。
老爷子乐得清闲,晚上就搬着摇椅躺在朱怀旁边,半阖着双眼看朱怀批奏疏。
积压了三日的奏疏实在太多。
朱怀有些埋怨道:“皇帝咋这么不近人情。”朱元璋嘴角抽了抽。
“一把年纪了也不知羞!啥事都朝您老这丢,他倒是会撂担子。”朱元璋干咳一阵,道:“哪来这么多怨气,这不是器重你么?”“停!”
朱怀道:“和我没关系,是器重你!”
“也不知道哪儿知道您老身子好了,这身体才见好,还不给人休息了呀!”听着大孙絮絮叨叨的说着,朱元璋干脆不理他。
这些奏疏大都是一些地方上的小事,朱怀浏览的很快,批的也很快。
该准的准,该表扬的表扬。
突然,朱怀持笔的手顿了顿。
朱元璋似乎察觉了异样,好奇的问道:“咋了大孙?”朱怀将奏疏拿给朱元璋看。
这是一份来自云贵的奏疏,云贵的疟疾基本转好,万民对皇帝表示感谢,祈求知道拯救他们的‘神医’是谁。朱元璋似笑非笑的看着朱怀:“都是百姓感谢你的。”朱怀笑着点头道:“嗯。”
朱元璋轻轻将奏疏放在一旁,看着朱怀道:“咱上次就和你说了,要么就将你那金鸡啥树的告诉百姓,以后若有疟疾,他们自己就能治理,可以省掉许多烦心事,可你就是不肯,还特地叮嘱解大绅不可将此树告知与人,违者杀。”
“咱就想不明白了,这明明是对老百姓天大的好事,为啥呀?为啥不能告诉他们?”
朱怀知道老人最忧心的就是百姓,他看着朱元璋道:“老爷子,当时我说朝廷开彩票啥的事,你不同意,为啥?”朱元璋瞪着眼:“人心驱利,咱都控制不住人心,你指望什么控制万民之心?”朱怀笑笑:“道理一样的,当时还是您教会了我这个道理。”“我们控制不住人心,朝廷也没这个能力。”
“如果百姓们知道金鸡纳树能治疟疾,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占城国也是多发疟疾的国jia,他们也需要这种树。”
“那么交趾的百姓,云贵的百787姓知道这东西能卖钱,最后金鸡纳树只会越来越少,等到将这种树砍伐快要绝种的时候,再爆发疟疾该怎么办?”“有些事短期是惠民之举,可也不能小看万民驱利的心。”“那时候朝廷面对疟疾束手无策,百姓怨谁?”
“咱朝廷关心百姓,也要考虑深远呀,一味的对百姓好,过多的溺爱,只会酿就大祸!”
朱元璋瞪大眼睛看着朱怀:“咱一辈子还没人敢这么教育咱,你小子,教育老头子来啦?还把咱教训你的话原封不动的还回来?”朱怀道:“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朱元璋咂摸咂摸嘴巴,破口骂道:“小兔崽子!嘴里都是道理!”朱怀笑笑,和老爷子扯了一会嘴皮,继续开始批奏疏。
批奏疏是枯燥乏味的,治理家国没有那么多打打杀杀的大事,多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更多的都是关乎钱财的事。
朱怀知道朝廷不富裕,虽然驿站赚了钱,但洪武皇帝将大部分收入都放在修路和军费开支上,真正结余下来的没有多少。
披着披着,朱怀再次踟躇起来,眉宇缓缓紧蹙。
朱元璋百无聊赖的道:“咋又停啦?懒驴上磨了呀你!合着就开始一会儿新鲜劲呀?这批奏疏就是这么无聊的,以后你要天天经历的。”朱怀没在乎老爷子的言外之意,回头定定的看着朱元璋,冷不丁的道:“有倭寇洗劫了嘉兴沿海一户村庄,死伤三十六名海民。”老爷子刚才还含着笑,这会儿脸上已经阴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