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寿吓得手里的酒杯一晃,里面满满的酒水都晃出来了。
“船?谁家的船?”
“宋国的船。”
“坏事了!”李乘寿一听就知道不好,把酒杯一甩,抱着铠甲、兵器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穿戴配装。
他在北面打过仗,知道女真人的厉害。以前跟野人一样的女真人都能把数万高丽军打得哭爹喊娘,后来被整饬为青龙旗的女真、契丹、奚、铁骊、室韦诸部骑兵,战力勐地翻了几倍,打起来几乎没有胜算。
歼灭宋军骑兵四万?歼敌四百,李乘寿还愿意相信。四万?呵呵,我信你个鬼啊。
李乘寿有同袍旧友还在九城守军里,这一月多书信往来知道些情况,猜到了真相,心中也有了忧虑。宋人吃了这么大的亏,能轻易放过?
他好心提醒北边的亲友同袍们,好生小心,一旦不对,保住性命要紧。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家中顶梁柱,一旦有事就是天崩地陷。打了胜仗也不见给你们封赏——吃的粥干了些都是他们有良心。
何必为他们去送命。
提醒他们,结果宋军先跑到自己眼皮子底下,这就搞笑了。
只是宋军跑到平壤城里来干什么?
带着十几个亲兵一路狂奔,跑到了南门城楼上,看到了一里多外的浿水江面上,密密麻麻停满了船,足足上百艘。最多的是二十丈长,像带鱼一样的双层桨船。
这些船只横在江面上,船身一侧正对着平壤城。
城楼上聚集这上千兵丁,看着江面的情景,惊慌失措。
“慌什么!”李乘寿大叫道,示意心腹亲兵们赶紧四下弹压。看着形势不对,千万不要仗还没开始打,自己先乱做一团。
“有没有派人去禀告府尹大官人?”李乘寿问道。
“有派人去禀告了。说是正在赶来的路上。”
“通知其它城门,赶紧关门,提高警惕。”李乘寿吩咐道。
“是。”
“你们,赶紧去搬守城器械上来。”李乘寿指着那些趴在跺墙上的士兵们说道。
亲兵们上前去,挥舞着鞭子,终于让这些士兵们都动了起来。
“郎将,宋军打过来了?”有心腹悄声问道。
“这还不明显了。”李乘寿指着江面没好气地答道。
“那可怎么办?我们家卷都在开京城,只能殊死一搏了。”
“殊死一搏?先看看形势再说吧。”李乘寿也一时无计,只能无可奈何地答道。
“宋国的海船在哪里?”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然后是众人陆续响起的声音:“小的见过府尹大官人。”
李乘寿连忙迎了上去。
一位五十岁的男子,穿着一身紫色借服官袍,戴着垂脚幞头,在两位仆人的搀扶下,喘着气,终于沿着台阶爬上了城楼。
“乘寿,出了什么事?”高丽国判西京留守李千养问道。
“宋国海船。”李乘寿上前去,替一位仆人扶住了他。
李千养是李乘寿的叔父,李家在高丽也是名门世家。否则的话,李乘寿检举之后,不是被擢升郎将还调往平壤城,而是早就凉凉了。
李千养站在跺墙前,睁开浑浊的眼睛,终于看清楚江面上的情形,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又闹海盗了?怎么来了这么多船?”李千养不敢置信地问道。
“叔父,这次恐怕不是闹海盗这么简单了。”李乘寿凑过头去,在他耳边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