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们都如此低声下气了,宋国怎么还不肯息事宁人呢?你们此前的仁义道德,都哪里去了?
金富辙和叔父金缘对视一眼,没有出声。
两人心里有数,根结在于高丽国侵占鸭渌江以东的土地,不把这个问题掰扯明白,宋国怎么可能会放过高丽?根本不是卑谦不卑谦的问题。
只是李资谅是权臣李资谦亲弟。而李家自李资谦兄弟的祖父,李子渊起,四代与王室联姻,其女生下过三位高丽国王,是当前高丽国第一大世家。
现在的高丽国王妃、已经生下世子王楷的李氏,正是李资谦的第二女。
权倾一国,两人怎么敢出声驳斥?
“既然文学上的好友无法帮到我们,只能另想他法了。”金缘捋着胡须说道,“尹御史(尹彦纯,你那边有什么进展?”
“金学士,这些日子,我与徐昉,费尽心思,终于结识到宋国兵部右侍郎路允迪,勾兑一番后,他帮忙牵针引线,我们跟礼部右侍郎蔡攸蔡大官人搭上线。”
“蔡攸?宋国太宰元度公之侄,前计相、现中书省左资政元长公的长子?”金缘眉头一跳。
“正是。”尹彦纯洋洋得意地说道,“元长公为计相多年,是官家颇为倚重的重臣,在宋国朝中能说得上话。蔡侍郎又为官多年,人脉广泛,蔡王殿下、成均大学右司业兼弘文院副院使文叔公等皇亲勋贵,都交情匪浅。”
“文叔公?莫非是宋国官家德妃之父,前礼部侍郎李格非李文叔?*”金缘终于动颜了。
“正是。”尹彦纯得意非凡地答道。
“嗯,这条线可以好好想想法子,钱不是问题。”金缘低着头,默然了一会抬头说道。
“是。”说完,尹彦纯和徐昉急吼吼地就告辞离去,说是要去赴蔡攸蔡大官人的宴会。
等两人离去,李资谅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又转回身来,迟疑了一会说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知其可为而为之,知其不可为而不为,是谓君子为与不为之道也!”
金缘脸色一正,郑重地点点头,“李副使,我知道了。大家尽力而为吧。”
等到李资谅离去,室里只剩下金缘和金富辙叔侄二人。
“我国趁乱在江东开拓九城,得不偿失啊。”都是自己人,金缘终于吐露内心话。
“是的叔父,首先宋国青龙旗骑兵乱入,我国不堪骚扰,九城虽固,却只能坐困孤城。城外千里沃土,毫无用处,还需要从国内运粮上去支援。偏偏这几年,水灾旱灾,粮食欠收,遍地饿殍。有心无力啊。”
金富辙这是春秋笔法。
什么水灾旱灾,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这些年宋国货品汹涌涌入,高丽王室和两班贵族们天天买买,早就掏空了国库和钱袋。偏偏由奢入俭难,买习惯了就停不住手。
怎么办?只能拼命压榨百姓,只要能换钱的,统统拿去卖。
高丽多山,只有南边和沿海有些平原,出产稻谷麦子,勉强支撑全国官民裹腹。偏偏这两三年,高丽的出口货品,除了铁矿石、木材、茯苓、红花、新罗漆之外,粮食居然冲到前三甲!
其它实在没得卖了,只有粮食最方便。
被敲骨吸髓的高丽百姓们,纷纷放弃田地、啸聚山林。当乱民还有一线活路,老老实实种地,却只有死路一条。
“贤侄,现在我们都缺一个台阶啊。”金缘满脸忧患地说道。
金富辙不以为然,什么台阶?无非崔弘宰这些参加筑城拓边的大臣们,还在朝中,颇得大王信任。叔父要是提出忍让退土,怕恶了这些人,以后影响自己的仕途。
高丽国现在哪有真正为国为民的,都是为了自己和家族。
*李格非生卒年月模湖,史学家推测为145~115年,这里做了些改变。女儿成了皇妃,当然开心,虽然多活了好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