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高丽国派出的陈奏使,事由很简单,高丽国与宋国青龙旗部众发生了冲突。
“曹老六,有人找到你了?”潘意等了一会,看到曹铎犹豫不决,迟迟没有开口,忍不住先开口了。
“是的,高丽陈奏使金缘(金仁存找到我的老师董公,请他出面说项,要我帮着在朝中说几句好话。可是这件事,何等敏感,我出面说几句好话?呵呵,这是要把我架到火堆上烤啊。”
曹铎苦恼地说道。
“偏偏董公一而再,再而三地哀求我,要我为高丽转圜一二。唉,真不知道董公中了金缘什么邪。”
潘意眼睛微微一眯。
他知道董公对曹铎的恩情——曹铎虽然出身名门,但家族人多心杂。
曹铎自幼丧父,由寡母抚养长大,族中某些人又贪图他父亲留下的田地产业,暗中欺凌排挤,欲除之而后快,过得很苦。
多亏董公收他为弟子,名为开蒙授学,实则加以庇护。董公是海内大儒,颇有盛名,成了他的弟子,族中那些人就不敢做得太过,使得曹铎能够顺利长大。
所以说,董公对曹铎可谓是恩重如山。
潘意笑了,“曹老六,当初我们兄弟几人在一起玩耍时,就你的心眼最活,主意最多,我却是最老实那个。怎么这会,你倒向我讨起主意来了。”
“潘七哥,我的好哥哥。你那是大智如愚,要不然先帝选来选去,选中你做驸马了呢。再说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就帮着合计合计,我到底该怎么办?真的,这几天,我是左右为难,日夜不安啊。”
潘意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一边是恩师苦苦相求,一边是波谲云诡的朝政,重情重义的曹铎确实左右为难。
“也就曹六郎你如此纠结,要是换做其他人物,恐怕不用多想就一口拒绝了。可能危及到前途,多少恩情也不行。”潘意感叹道,“你啊,其实心里早就定计,只是想找个人,帮你下定这个决心,对不对?”
曹铎默不作声地低着头,过了一会抬起头,幽然道:“知我者潘七郎也。”
“我们都是总角之交,我知道你的心思,难道你就不知道官家的意思?高丽国,狂妄不逊,先是受了辽国的册封。他们现在的国王,论起来,还是辽国的推诚奉国功臣、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守太尉兼中书令、上柱国、高丽国王。”
“然后又趁着平辽战事时局混乱,伺机侵食鸭渌江地区。枢密院有报,平辽战事中,高丽国连筑九城,屯兵数万,侵土上千里。只是看到我朝武德充沛,雷霆一击便灭了辽国,降服东北诸部,编为青龙旗。马上换了面目,急吼吼地派使节前来称臣纳贡,事大甚恭。”
“表面上做得很是恭顺,不仅奉上了辽国册封的诏书和金印,还请求官家正式册封其君。可是国书里,侵吞鸭渌江以东土地的事情,却是只字未提。他们这点小伎俩,能瞒得过我们大宋君臣。平辽后一年多时间,青龙旗诸千户频频袭扰高丽国。现在他们知道急了曹老六,此间轻重,你不是不知道啊。”
曹铎叹了一口气。
“我当然知道。而今我大宋周边接壤之国,只剩下李越、高昌和高丽。李越有南宁军和南海水师伺候着,早晚歇菜。高昌国,应该是我朝全力西征时的祭旗之物。高丽国官家要超越汉武唐宗,它怕是早就列入军咨府里的计划中。”
“单单一个前辽旧地,官家怎么会安排长孙先生、曾茂明和刘将军这三位汇聚东北我当然知道,他们三位在平定绥靖前辽旧地之外,肯定对侧翼的高丽国有所策划。七郎,前些年我朝水师的建立,就是踩在高丽国沿海军民的尸骸上而成。官家早有定计,别人不知,我怎么会不知?”
“只是董公那里,我怎么推脱得过去啊。真不知道金缘到底给董公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能让他舍下脸面,如此哀求我。我要是一言不发,以后还有何脸面立足人世间啊!”
潘意嘿嘿一笑,“曹老六啊,我看你是关心则乱,东阁议事,要是涉及此事,你尽管说就是了。”
“尽管说?”
“敞开了说。”
“敞开了说?潘老七,你没有说错吧。”
“没有说错,敞开了说。你的意见是你的意见,董公的嘱托是董公的嘱托,公私分明。蔡太宰和李院使,都是高人,肯定会知道你的苦衷。”
曹铎眼睛一亮,“七哥,你的意思是,我先跟蔡太宰和李院使私下沟通下,把我的意见和苦衷先说清楚。然后在内阁议事中,把董公的意见公开说出来,也不算有负重托。只是事情成败,就不在我了。”
潘意指着曹铎,笑呵呵地说道:“刚才你只是此前殿前三班的曹老六,现在真的就是内政部尚书,大宋重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