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呢?沈湘湘无数次的这样想。
没有,明镜并没有对不起她,她承认自己的自私凉薄、扭曲丑陋,嫉妒心像一把熊熊燃烧的火,将她所有对人性残存的美好烧毁殆尽。
两人站在同一起跑线,最终她走上了巅峰、而她跌入了深渊。
如果从来不曾有过交集,可能她就是挂在天上的月亮,她永远只有抬头仰望的资格。
可是命运就是这样的残酷。
她太美好了,美好的让她觉得自己无比的丑陋不堪,人性深处压抑的恶念被激发,不甘、愤怒、扭曲的嫉妒心、最终催生她走上了这条绝望的路。
她看到了自己的下场、即使挫骨扬灰、即使遗臭万年、她也不在乎了。
沈湘湘脱掉了披风。
现场瞬间恐慌起来,尖叫声不绝于耳。
桑落下意识挡在明镜身前,对银甲卫呵斥道:“立即把她给我抓起来。”
八名银甲卫从八个方位向沈湘湘接近。
沈湘湘疯狂的大笑,在一众恐惧的眼神中,那癫狂的大笑便显得格外的诡异。
她忽然止住笑,看着高台上哪个一贯从容高贵的国主,脸色变的铁青。
她环顾一圈,讽刺的勾了勾唇,“原来面对死亡的恐惧,即使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上等人,也一样不堪入目。”
她为自己制造的乱象而骄傲得意,这样轰轰烈烈的死去,也不算憋屈了。
反正她早已没什么名声可言。
“知道这是什么吗?介孔毒气弹。”
这下郑青脸色变的铁青,“这女人太毒了。”
介孔毒气是在芥子气的基础上研制出的新型毒气,破坏性比之芥子气还要恐怖十倍,人在吸入瞬间哪怕是微小到1nm也会令人即刻死亡,即使有幸抢救回来,然而人体被破坏的组织会在癌变中让人备受折磨。
更恐怖的是,毒气中的一种物质会令人体细胞无法正常运转,全身皮肤溃烂发脓,头发脱落,眼球肿胀,四肢僵硬退化,即使人死了,尸体也会变成一具散发着超级毒气的毒尸,仅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绝望的是,这种毒气全球没有任何药物能够抑制。
早在之前,这种毒气就因伤害性太大而被全球禁止。
先不说沈湘湘从什么渠道搞到的毒气弹,她能想到用这种方式对付明镜,嫉妒心可见一斑。
这女人已经完全的疯掉了。
曲飞台显然也知道这种毒气的恐怖,他脸色铁青的吼道,“沈湘湘,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湘湘看到曲飞台时,讶然的挑眉:“是大明星啊,我就知道,有她在的地方,你一定不会缺席,然而可惜啊,你这条舔狗舔到最后,你还是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人,哈哈哈。”
这话实在是太毒太难听了,曲兰亭脸色沉的滴水。
沈湘湘终究是华国人,闹这一出,太丢人了。
沈湘湘看向台上的桑落,手指抚摸上心口位置的电子显示屏,“它的阀门感应着我的心跳,如果我死了,它就会瞬间引爆,到时候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英明神武的国主您,也不例外,我送你们去见上帝,可好?”
沈湘湘环视一圈,八名银甲卫在她周身,将她团团包围,却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
沈湘湘看向那一双双恐惧的目光,得意的指着白衣少女:“你们的圣女不是庇护你们吗?可是这个时候她却躲在男人的身后,当一个缩头乌龟,我早说了,她就是一个骗子,你们都被她给骗了,要怪,你们就怪她,是她将苦难和厄运带给你们的。”
这些话,沈湘湘是用全球流通的语言说的,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全部都听懂了她的话。
因而射向高台的目光深处,是深深的怀疑和怨念。
然而年轻的国主挡在白衣少女的身前,那些目光便尽数落在了他的身上。
刚刚继任的国主,根基还未稳,便接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彩虹夫人从一开始的看热闹到惊吓,如今可以说是满嘴的抱怨了。
“国主啊,私人恩怨就让她们私下去解决,不能让我们所有人给她陪葬吧?这是什么道理?”
瑟尔是跳的最欢的,“对,必须把圣女交出来,和她有怨的是圣女,凭什么让我们替她受罪?”
兰妲眉头紧蹙,目光担忧的望向那截露出来的拖地白衣。
“都给我闭嘴。”桑落冷冷的开口,属于年轻帝王的威严扩散开来,彩虹夫人和瑟尔吓了一跳,霎时便闭了嘴。
桑落冷静的看着沈湘湘:“你最好现在收手,不然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场的人齐齐打了个哆嗦,这个向来温和从容的王子,此时此刻,终于露出了铁血的本性。
从始至终,他都将那白衣少女藏在身后,为她抵挡所有的风雨狂潮。
沈湘湘顶着巨大的压力,说实话她不是不怕,然而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本来就不得好死,不劳国主大驾了。”
一直沉默的白衣少女缓缓从桑落身后走了出来,桑落下意识去拉她。
她平静的注视着桑落:“这是我的业力,该由我去解决。”
桑落深深的看着她,那只手最终无力的垂下。
“囡囡。”苏音慈快步上前。
明镜笑着摇了摇头。
苏音慈眼睁睁看着她走下阶梯,宽袖下的双手紧紧攥起。
作为一个母亲,此生最大的无奈,就是眼睁睁看着她的女儿独自面对危险。
她这个母亲,却什么都做不了。
“国主,现在你高兴了吗?”面具下,眼神满是嘲讽。
桑落脸色阴沉,往日从容风度全然不见,目光死死盯着明镜的背影。
“我不会让她出事的。”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然而此时此刻,却显得那么苍白。
此时此刻,所有人就看着那个白衣少女从国主的身后走了出来,缓缓步下了阶梯,脚步不疾不徐,如果是在自家庭院散步,那再正常不过。
然而她即将面对的,是恐怖的死亡威胁,那么她此刻的从容,就太诡异、太匪夷所思了。
沈湘湘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她想到那年的春天,明镜第一次走进祝家的时候。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破旧淄衣,顶着丑陋的光头,也是这样,从容不迫,不疾不徐的走进了所有人的视线。
那时的她,还很包容的想,这个从山里来的妹妹,一定很上不得台面,不会让奶奶和母亲喜欢的,她一定要表现的更好,她这个姐姐也要对她宽容大度一些。
此刻想来,她当时的想法,是多么可笑,多么讽刺。
那时候的她恐怕不会想到,这个她看不起的山野尼姑,从此之后,会成为她一生的噩梦。
她好像永远这样镇定从容,即使天塌下来,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沈湘湘不理解,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无论你捅她多少刀,带给她多少伤害,她永远也不会恨你,还会主动把刀递给你,然后用一堆的大道理告诉你,你知道错了吗?
“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你永远这样的高高在上,不惹尘埃,人们都歌颂你的善良宽容,可是我只看到了一个极致虚伪的面具,你真是这个世间最完美的演员。”
沈湘湘目光犹如淬了毒。
“命运让我们成为对手,从始至终,我都活在你的阴影下,你的宽容美好就像一面镜子,我在镜中看到了自己丑陋不堪的面容,可是为什么,我要成为你圣洁形象下的跳梁小丑?”
“如果残酷的命运注定我永远是你的影子,那么这黄泉路,你自然不能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