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苏我赤兄吗?”
“记得呀!你不是把我的杯子都卖给他家夫人了吗?就为了让他家夫人来我家挑东西,你还把我赶到侍所住了一晚上!”迹见赤梼打了个喷嚏:“你看,还害我着凉了!”
“他死了!”
“死了?”迹见赤梼愣住了:“谁死了?”
“苏我赤兄,举族全灭!”迹见夫人低声道:“就在昨天晚上,有人派兵夜袭了苏我赤兄的家宅,所有人都死了,火光冲天!”
“昨天晚上?”迹见赤梼的脑海中突然闪过昨天夜里自己看到的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面具武士,口中喃喃自语:“对,就是这些人!”
“怎么了,夫君?”迹见夫人见状赶忙问道。迹见赤梼便将自己昨天晚上所见到的一切讲述了一遍,最后叹道:“昨天夜里我看到这一切,还以为是恶灵作祟呢!”
“是呀,苏我赤兄夫人昨天晚上在我家看唐人宝物十分尽兴,便留宿下来。却不想半夜接到急报,说家宅遭到夜袭。夫人就这么逃了出去,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多半是凶多吉少!”迹见赤梼低声道,夫人点了点头,当时日本也没有运行良好的成文法,这种上层内斗都是极为残酷血腥的,如果苏我赤兄全族覆灭,夫人一个弱女子逃生的概率微乎其微。
“对了,你知不知道是谁下的手?”迹见赤梼问道。
“听来报信的人说,围攻者打着天照神社的旗帜!”
“什么?是琦玉皇女下的手?”迹见赤梼吃了一惊:“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我听说苏我赤石在谋划大海人皇子与中大兄皇子之女联姻上立了大功,那对杯子就是拿来祝贺二人联姻的礼物!多半因为这个,琦玉皇女才下了手!”夫人道。
“若是如此,那倒不奇怪了!”迹见赤梼吐出一口凉气:“算了,这些大人物离我们太远了,我们还是少沾染些是非的好!”
“嗯!”夫人点了点头。
天照神宫。
“皇女,这就是苏我赤兄的首级!”一名武士将一只托盘举过头顶,上面盛放的一枚四十多岁的男子首级,从头颅面部狰狞的面容来看,此人当时死的肯定很不平静。
“苏我赤兄!”琦玉皇女抓住死者的发髻,提了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会死者的表情,突然大笑起来:“葛城的狗,你也有今天?当初出卖我有间皇兄的时候,你可知道还有今天?来人——”她唤来侍女:“把这首级用漆漆了,埋在厕所门口,任万人践踏!”
“皇女!”侍女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苏我赤兄可是大豪族,而且中大兄皇子——”
“住口,快照我说的去做!”
面对琦玉皇女的威压,侍女只得接过首级。琦玉皇女冷哼了一声,她袭击苏我赤兄宅邸除了泄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此人曾经担任过飞鸟京的留守,对都城的情况十分了解,如果要和中大兄皇子决战,最好先斩除这支羽翼。
“现在就要看看你怎么应付了?葛城?”琦玉皇女冷笑道。
川原宫。
庭院里铿锵作响,一片混乱。人们站在牛车上,把一桶桶米酒,一袋袋鱼干,以及一捆捆新上羽毛的箭往上搬。铁匠们则忙着锻打刀剑和矛尖,女人们忙着缝补清洗衣服纱布,男人们则排列成行,检查皮甲、弓弦、佩刀,一副大战将即的样子。
“昨天晚上琦玉派兵袭击了苏我赤兄宅邸!”中大兄皇子的声音仿佛钢铁,坚硬而又冰冷:“苏我赤兄全族覆灭,我们三个刚刚一起接受唐人诏书,她就连夜袭击了我的重臣,这是什么意思?”
“我倒是一点也不奇怪!”大海人笑道:“毕竟当初有间皇兄的死与苏我赤兄不无关系吧?”
“你什么意思?”中大兄皇子冷笑道。
“没什么意思,只不过一点传闻罢了!”大海人皇子笑道:“当初有间皇子房间里找到的誓书就有苏我赤兄的,据说苏我赤兄是第一个鼓动有间皇子谋反夺位的,而也是他出首举报的,所以——”
“大海人,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说琦玉杀苏我赤兄还是有理的啦?”中大兄皇子问道。
“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指出这件事情事出有因!”大海人笑道:“至于有理无理嘛!琦玉不管怎么说也是皇族,还是天照神宫的大巫女!”
这一次轮到中大兄皇子陷入了沉默,大海人的意思很明白:也许琦玉所作所为触犯了法度,但她的身份原本就给了她做很多事情的特权。
“兄长!”大海人见中大兄皇子没有说话,就继续说了下去:“其实现在你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出兵围攻天照神宫,将琦玉皇女杀了或者囚禁起来;或者派人与她和议,把这件事情用和平手段解决!除此之外,就再无第三条路!”
“围攻或者和谈?”中大兄皇子的脸上毫无表情,就好像戴着一副蜂蜡面具,不管他的心中有多少怒气,他也知道此时出兵围攻天照大神的神宫是不可能的——这等于是掘了天皇家族的根,就算攻下来杀了琦玉也是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