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均维被范安抚使放在膝间,郭逵毕恭毕敬地站在他身边。
“三江口一战,折损了大部分的精锐士兵,虽说在最后保住了西北门户延州城,但鄜延路整个处于了空虚的状态。如今两国各自据险而守,敌盛我馁,应修建边寨不辍,屯田久守,成助望之势,逐步深入敌境,挫敌锐气,徐徐图之。”范安抚使捻着短须,缓缓说道。听得侍立在一旁的郭逵不住地点头。
范安抚使,或许称其为范仲淹更为诸位看官熟知。鄜延大败,仁宗震怒,此后的事情就不于此赘述了。西北总长官范雍离职,换经略安抚招讨使夏竦镇守西北,韩琦掌径源路,范仲淹控鄜延路。
“仲通,先前朝廷命你协文御史至此细察黄德和,我也曾拜托你来鄜延地界探寻我的老友,不知可曾寻到了没有?”范仲淹微笑问道。
“属下确实确实曾寻得了‘塞外隐叟’的踪迹,可,未及与老前辈相见,他就遭了歹人的毒手。”郭逵咬牙答道。
范仲淹脸色剧变,灰白的胡须都抖了起来,双手死死抓住椅子的扶手,才稳住自己的身体。他颤抖着问道:“却不知他是何人所害?”
郭逵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声,“老前辈乃是‘铁胆千面’白道先所害,我寻得前辈时,他已被那老贼斩成了两段。”当下他将当晚和白道先遭遇之事又详尽地说了一遍,又指了指李均维,“当晚那老贼劫走的孩子就是他,我猜测‘老前辈遇害一事也和他有关。”
二人正说着,只听一声脆响,一件物什刺破窗棂,向着范仲淹面门飞去。郭逵和范仲淹相去本来就远,又怎来得及相救?不由得惊呼一声,向前抢去。
李均维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子力量,眼见得那暗器飞到范仲淹面前,竟伸出右手,向着暗器抓落。
奇的是,那暗器竟被李均维抓停住,握在了手心。殷红的血液从他指缝中渗出,一滴一滴地落到了地上。郭逵见得屋内的一老一小无甚大碍,当即冲破窗户,纵了出去,先喊了一声“捉刺客”再,四下里搜寻刺客的影子。
“嘿嘿嘿,郭守备,夺我爱马,抢我宝铠,截我功利,这仇,咱们慢慢算,呵呵呵。”黑暗中白光一闪,一缕苍老的声音也缓缓消散。
郭逵的脸色缓缓变得凝重了起来,声音的主人他认得清楚,“铁胆千面”白道先!
守卫的喧嚣声渐近,一击不成,白道先早已遁走,郭逵当下冷哼一声,返回了屋内,查看李均维的伤势。
李均维初受伤时还只是觉得手指剧痛,不一会只觉身体麻痒至极,如千万毒虫嗜咬,紧接着就失却了知觉,昏倒在了范仲淹怀内。郭逵拾起了暗器,那是一根一指长的钢钉,尖端幽幽泛着绿芒,显然是淬了剧毒。郭逵咬牙切齿地大喊:“快叫郎中!”
郎中收回了搭着李均维脉搏的手指,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吐出了四个字:神仙难救。范仲淹和郭逵的心登时冷了下去,他们能感受到李均维越来越微弱的呼吸。范仲淹拍了拍深深陷入自责的郭逵,吩咐下属准备后事。
以自己的武功,敲掉一根钢钉不是什么难事,若是当时离范仲淹近些,是不是李均维就不会被这剧毒所伤?郭逵想着,痛苦地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