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尽的黑暗,此时的李均维就身处其中。他疾步不辍,只想快点找到这阴影的边界,可无论他怎么走,就是不见光明。他跑得倦了,坐倒在地,盘腿休息。
可恍惚之间,眼前出现了一团光明,在自己的胸前盘旋片刻,钻入了自己的身体之中,他惊恐地向身上看去,皮肤竟不易而飞,那一缕缕光亮渗进了自己的经脉,如河流般晕散开来,传遍他的四肢白骸。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光芒汇聚的细丝,及至不再流淌之时,竟在他勾勒出了一幅盘龙的形象!
紧接着,只见那龙影迅速消失,向着右手汇聚而去。右手如触炭火,像被点燃了一般,他又在剧痛中失去了知觉。
李均维以一丝游息,硬挨了两天,及至第三天早上,如回光返照一样地醒了过来,把在一旁照顾的郭逵吓了一跳。
李均维悠悠醒转,只觉身上无一处不痛,见到守在身边的郭逵,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有心说话,喉咙也吐不出半个音节。一想到自己如此状态,若是持续一生,那岂不是废人一个?父亲的大仇如何得报?自己的抱负又如何实现?眼角不由得缓缓流下了泪水。
郭逵本就对于自己让李均维受伤一事十分自责,眼见得这孩子气息奄奄,兀自哭泣,更是心疼,摸了摸李均维的头发,痛苦地低声道:“你会好起来的,你会好起来的。”可他也知道,白道先这种绿林高人,所用的毒药堪称见血封喉,如此安慰李均维,只是蒙骗他而已,延州城内最好的郎中对他说的话,让他对李均维的康复失去了信心。
而奇迹真的发生了,李均维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在半个月后已能下床走路,让范郭二人直呼神迹,摸不到头脑。
白道先行刺之后,范仲淹就在延州城范围内彻底搜查断左臂之人,断臂之人的确是找到了不少,甚至郭逵都挨个掀过面皮,可就是没有白道先的身影,想必是逃往别处了。
李均维伤愈未久,就被叫到了郭逵的住处。
李均维扶着墙沿,缓缓地走进了屋内,他感到了一阵阵惊奇。平日里自己见到范郭二人的时候,郭逵都是侍候在范仲淹身边的。而此刻不同,屋内摆了两张椅子,范郭分坐两旁。
李均维走了进去,挣扎向着二人施礼。
“均维,坐。”范仲淹微笑着指了指两人下首的一张矮凳,李均维又施一礼,侧身坐了上去。
“均维,当日白道先行刺,你舍身为我挡下那一针,我先于此谢过了。”范仲淹站起身来,向着李均维欠了欠身。“如今你已到了学文习武的年纪,我二人私下商议了一番,皆认为漠北文教不兴,鲜有善为师者,我又不想荒废了你的天资和能力,是以,今日我做主,让你拜郭逵为师,而我这老头子,也是看着郭逵一步步升上来的,也算是他的半个老师了,也就做你个便宜师祖,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均维心中一暖,范仲淹肯牵这个桥,断然是及其看重自己的,单论郭逵的武功,放眼西北边疆无人能敌,如今范仲淹这位空前绝后的大儒又想放低姿态亲自教导自己,岂有不答应之理?当下“扑通”一声跪倒,对着二人“邦邦邦”地磕了三个响头。
“师祖、师傅在上,受李均维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