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便是派上了用场。
王守信低垂着眸子,目光在金玉佛像上停留了那么一瞬。
而上座位置的徐宏基则是识趣的低头在桌子上翻看着什么,好似没有注意到徐允桢的动作。
“收起来吧,”半晌之后,王守信咧嘴一笑:“某不信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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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宏基那边,事情办得如何了?”王琦坐在书房中,翻阅着最近从北京城送来的议会奏疏,不是提笔批阅几句。
“已经审了十四个勋贵世族,查抄出来的银子八百余万两,田亩近万,其余金银绸帛还在统计中,”王守信站在王琦对面,低声补充道:“大人,今天提审到徐允桢了。”
“徐家,定国公?”王琦闻言手中如椽大笔一顿,抬头看向自己的心腹:“有什么问题?”
“徐允桢在堂上,自愿献上三百万家资,同时自请回北京城,愿意带头将京畿所在的宗亲世勋一网打尽!”王守信脸上带着犹豫。
“嗯,”听到这话,王琦默默点了点头,但是没有开口,而是问向王守信:“你觉得如何?”
“属下觉得,是不是太过心急?”王守信斟酌了一下,才缓声道:“南京城原属旧都,宗亲势力虽然多,但是并不复杂,整理拔除也不太费事,但是北京城不同于其他十三州府,宗亲沉淀近三百年,势力更是错综复杂,议会中,想必也有很多和宗亲有关系的,若是直接动手,怕会使得刚刚安稳下来的议会,根基动摇。”
“哈哈,”王琦闻言,笑了笑,很是温和,也很是宽慰。
王守信经过半年时间的南京城历练,倒是学会思考问题了。
而且,言之有理,言之有物。
算是莫大的进步了。
“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故事,你且听一听,”王琦靠坐在椅子上,看着王守信。
“大人请言。”
“赵宋神宗时候,熙宁六年秋开始,天下大旱,10个月滴雨未下,麦苗焦枯,神宗成天眉头紧锁。农历四月这天上朝回来,忽然内侍来报,一个叫郑侠的小官,绘了一幅《流民图》进呈皇帝,还附了一道奏疏,大意是说他负责看守安上门,每天在城门上看到为变法所苦的贫民扶携塞道,卖妻鬻子。于是将这些图景绘下来请皇帝圣览。这个当年曾受到王安石提拔的郑侠还说图中所绘,均属实情,请神宗观其图,罢废王安石害民之法.其言,若是废去新法,十日内不下雨,乞斩于宣德门外,以正欺君之罪,而在废去新法三日后,天降瓢泼大雨。”
王琦说到这里,一双眸子看着王守信:“至此,你觉得王安石和郑侠,孰对孰错?”
沉吟片刻,并未完全理解王琦话中意思,但是王守信还是先回答其问题,皱眉道:“两人皆无私心,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若真论对错,则郑侠未免太过忘恩负义。”
“哈哈哈,”王琦听完再次哈哈大笑,半晌后才道:“私德不论,就说变法,不过你说立场不同,那便是对了!”
王琦说道这里,脸色肃然一正:“王安石变法,错就错在用人偏私,错就错在皇帝左右摇摆,举棋不定!历来改革,岂能心慈手软!若是此次北京城灭宗亲勋贵事,真的将某些议会中的议员吊出来,某也不会心慈手软,他们会知道什么叫做为革命流血流汗!”
王琦有时候也在反思,此次革命,仓促且没有过多准备!
没有死太多的人,没有留太多血,让很多人毫不费力的窃取了革命的果实,从而继续吸附在这个国家已经孱弱不堪的躯体上,大肆吸血,而无所顾忌。
这些人,或早或晚,只要利益得不到满足,随时可以反叛议会,而再入帝制阵营!
本就没有成本的事情,换做谁,都会这样选择。
“哼,”王琦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此次,就让徐允桢回京,让北京城那些勋贵宗族,彻底的伤筋动骨,碾灭在尘埃里面吧。”
“属下明白了”王守信点了点头。
不多时,王守信离去。
书房中,王琦将桌子上的信件拾起,是李羊山从阁皂山寄来的。
“天降玄铁,”王琦面露微笑:“倒是比鱼腹藏帛高级点”
各地现世的陨石和帛书,虽然在王琦看来是有些滑稽,他本人也并不在乎,但是远在北京的六位大议员,却是联袂来信:此事关乎首席执政官的名声,亦关乎议会未来,虽然鬼神之事历来被儒家所摒弃,但是九州亿万百姓的态度,不可不重视,请首席大人尽早回京,合座一议。
但是目前,南京城这边,他要在彻底扫除旧都宗亲之后,重建议会,才会回京,所以李羊山的到来正好解了王琦的燃眉之急。
或许是李羊山的先见之明,又或者这位老道有些能掐会算在身,反正罗天大醮的事情,在一年前就已经开始准备。
这一年时间,李羊山的足迹遍布大明两京十三省,为了筹谋这次胜举,几乎将道家最古早的现存师叔祖都请出来了。
据李羊山所言,就是为了应对此次南京城中诸儒生的陨石现世,诸如此类的手段。
有道教李羊山扯着天命,和南京城诸儒辩道,王琦并不想参合。
有时候,杀人能够解决很多事情,王琦也喜欢这种方式。
但是也有时候,杀人并不能阻止谣言的蔓延,以魔法对抗魔法,才是正途。
不过,随着各地谣言现世,确实给了某些藩王勇气。
王琦不想等事情做大,才开始灭火。
“来人,”王琦将书信扣下,抬头望着门口。
“大人,”王琦的书房门口,随时有心腹等候命令。
“让卢象升过来见我!”
根据暗卫的探查,长沙府吉王朱由松已经开始密谋兴兵,王琦不打算给其任何机会,直接派卢象升出兵,将其称帝做宗的梦想摁死在长沙吉王府的摇篮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