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范没想到近五万大军,被五千陷阵军打得这么惨,如此大的战损比,可能比逍遥津之战还耻辱。
阵亡、投降、逃跑,成了当天的主旋律,而那些幸存下来的兵,是带队将军们的核心部曲。
刚刚一个小试探,别说去进攻宜春城,就连绕路也成了奢望,将士们又累又饿又惊又惧,士气直接跌到冰点。
吕范当机立断杀马煮肉,心说就算逃不出这天地牢笼,也要让士兵们做个饱死鬼。
将士饿了两天,突然有马肉充饥,可他们吃在嘴里味同嚼蜡,并没有感受到肉香,不少人因为思念家中亲人,偷偷躲在暗处嘤嘤哭泣。
次日清晨,月光打在河滩上,露宿野外的吴军被迫睁开眼。
再次清点人数,昨夜又有近五千人不知所踪,大概是偷偷跑到宜春投了。
“父亲,怎么办?”吕据跑来问计。
“现在这個局面,怕是张良在世,也无力回天了”吕范已经没有半点信心。
就在父子两人叹息的时候,朱桓、全琮等将都围了过来,程咨抱拳满脸焦急:“子衡将军,蓝田率兵出萍乡,现在离此处已不足五里,宜春方向有强烈的光芒在移动,应该是蓝辕的陷阵军出动了,您快拿个主意吧”
“哈哈哈,我能拿什么主意?你们找刘主簿问计去吧”吕范长叹一声站了起来,对旁边儿子吕据吩咐:“与我到河边去洗洗脸。”
“哦好”吕据抱拳跟随,其余人大为不解,也远远地跟了上去。
吕范边走边掸去身上尘土,走到河边发现自己头发散乱而狼狈,他打湿手掌清洗脸上污垢,然后又对着倒影整理衣冠。
不远处,几位大将皱起了眉头,心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那么注重自己的仪容,忍不住暗自摇头叹息。
吕范‘打扮’了一会,抬头也给儿子吕据整理,并且慈祥地嘱咐:“做人如同穿衣,要干干净净、一丝不苟,江东的局势已经无法扭转,孙氏败亡如同眼前滔滔江水,非人力可以阻挡得了的。”
“父亲,你的意思”吕据有所预感。
“为父低估了蓝田的能力,是我之罪也,此人对外的确阴险狡诈,但对内还是颇为宽容,从对士家人就看得出来,所以投降的确是唯一的出路,你今后要孝顺母亲,切记不可找蓝家人复仇,否则会给吕家惹祸。”吕范就像在交待后事一般。
吕据听得有些傻了,他听出吕范的话似乎不对,连忙追问:“父亲,您究竟什么意思?”
“为父和张昭不一样,他可以不要脸但我得要,为父追随伯符将军、吴王,深得他们孙家兄弟的厚爱,此战我确有指挥失当之处,所以全军上下你们皆可投降,唯独我不能投降。”吕范说罢拔出佩剑,望着建业的方向站立。
“父亲,不要啊。”吕据听得大惊失色。
吕范扭头瞪了他一眼,大义凛然地说道:“能为主死节,乃我的幸事,记住为父刚才的话。”
父子两人的嘶吼,惊动了旁边朱桓等人,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吕范刚才浣洗整理,竟然是为了慨然死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