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军后阵,正在督战的赵吉,再赐给刘光世一支望远镜后,他又让皇城司亲从官接过一支望远镜,放在眼前,向敌城上望去。
这可把刘光世给看得羡慕不已,赵官家这种“千里眼”式的宝物,可真多啊!
赵吉看到,他派出的皇城司火枪队那三十名骑兵枪手,骑快马拎着长枪,冲到敌城下面的护城河岸边时,敌城上的西夏濮王李仁仲,并没有太过在意,他依然站在城楼的垛口处。
当时,赵吉心中暗道:“这就要成了!”
其实,也不怪李仁仲没有提前防备以躲避枪击。
关键在这种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中,城下第二批前来的三十名骑兵,若是以一贯的思维地去想,他们即便是用弓弩射出箭矢,那也绝对射不到他李仁仲的身上啊。
故此,濮王李仁仲还以为宋军派来的这二批三十来人的骑兵,也是像之前第一批骑兵那样,是来对他和手下守城夏军进行劝降或骂战的呢!
他一边威风凛凛地站在城楼的垛口处,一边指挥着手下的夏军弓箭手等敌骑再靠近些时,再数箭齐发……
李仁仲终于看到,宋军的第二批骑兵,快到城下的护城河边了,他刚下令让弓箭手,尝试一下这么远能不能射杀到城下的那些宋军骑兵。
突然,他看到城下的护城河对岸的第二批宋军骑兵,三十人骑在马上,一起举起了方才还单手拎着不知名的武器,类似于“烧火棍”。
“砰、砰、砰……”
“砰、砰、砰……”
李仁仲在意识消失之前,他看到了三十支“烧火棍”的前端小圆洞处,迸射了耀眼的火光和可怖的缕缕硝烟……
“啊?!”
李仁仲还没有来得做出任何躲避反应,他便感觉到自己的面目和上身,传来多处巨痛……
他想咬牙坚持指挥,可是,面目和上身的多处枪伤,令他瞬间失血过多,巨痛使他身体痉挛,令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扑通”一声,李仁仲眼前一黑,摔倒在城楼上。
他身边的几员偏将,以及他身后的数名党项族侍卫,也都不同程度地被宋军火铳喷射出的散弹击中,摔倒在地。
一时之间,城楼的地面上,鲜血流淌了挺厚的一层。
此时,西京东城楼上一阵大乱……
城上的夏军弓箭手,纷纷对着城下护城河对岸的宋军开弓放箭,怎奈距离过远,加之他们是得到了赵官家的旨意,对城楼上穿四爪蟒袍者,齐开一枪后就速度撤回,不要恋战。
因此,东城的夏军对赵吉的御用火枪小队的箭矢还击,并未伤到他们分毫……
在宋军后方阵地上的赵吉,用望远镜关注着此次打冷枪的全过程。
当他看完西夏濮王李仁仲,中弹倒地的精彩瞬间后,他微微一笑,放下单筒望远镜,感叹道:
“朕给过你李仁仲弃暗投明的机会,你却不把握住,还让夏军弓箭手向朕的喊话劝降骑兵小队射冷箭。如今,李仁仲你身上多处中枪,即便不死,也会伤得很惨重啊!敌城内的军心必将动摇更甚,其士气也必将更加低迷。”
同样放下了望远镜的刘光世,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奉承道:
“官家圣明,所言极是啊!”
“启奏官家,微臣光世建议,趁着敌城主帅中枪倒地之际,夏西京东城上的守军一片大乱,这时调集我大宋数路大军齐攻敌城,势必能一鼓作气而破城。”
一旁的岳飞却持不同意见,他急忙道:
“启奏官家,臣飞并不赞同刘将军之言。臣飞认为,还是应该按官家在帐内议事时所定之策,等到我军弹药补给送达后,炮轰敌西京城,能全面碾压西夏守军,更能减少我军攻城时的伤亡。”
赵吉赞同地点头道:“鹏举之言,正合朕意。”
刘光世面露羞愧之色。他自感没有摸透赵官家的心思,才有方才的吃瘪。
这也是他至今为止,还没有真正见识过赵官家和岳飞口中提到炮击之巨大威力,才会误认为此时是攻城的良机。
赵吉令岳飞和刘光世率兵,继续押着李察哥去往夏国西京的北城门外游行示众,以瓦解夏敌守军的士气……
他嘱咐道:“鹏举、平叔,在我军未对敌西京城进行总攻前,你二人每日白天,都要率兵押解李察哥,到敌城外游行示众。”
“等到夜间,朕再派兵佯攻袭扰守城之敌,以此让敌军疲敝不堪。你们在向敌示众被俘的李察哥时,还可以对进行鞭打,别打死就行,以此瓦解敌军的士气。”
“微臣遵旨!”刘光世听到圣谕后,他比岳飞更兴奋,因为他还没像岳飞和韩世忠那样鞭打过李察哥。
对于刘光世来说,若能像岳、韩二将那样,鞭打大夏国第一战神、铁鹞子军主帅李察哥,足够他吹一辈子了。
赵吉起驾回营……
岳飞和刘光世也领兵押着绑在楼车上的李察哥,去往大夏西京西平府的北城外,准备继续游行示众,以瓦解守城夏军士气……
……
“宋敌退了!”
“宋敌退了……”大夏西京的东城上,响起了欢呼声。
刚刚,他们经历了痛见主帅濮王被枪击而倒的众将士,此时依然心有余悸。
他们在仓皇之间,正准备拼死抵御宋军接下来的攻城,可是,令他们万万没有的是,东城外的宋军居然撤退了。
东城楼上,还活着的侍卫,急呼随军的军医速速来救治濮王李仁仲……
四名军医气喘吁吁地爬上城楼后,他们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惨烈血腥场面,令他们刻骨铭心,终身难忘。
他们中医术最好的两名军医,立即拎着药箱,蹲在人世不醒的李仁仲身边,查看伤势,并试图止血……
另外两名军医,手忙脚乱地去救治城楼上十多名中枪弹地仍有气息之人……
宋敌在城下的一波打冷枪,击毙了西京城楼上站在李仁仲身边的四名偏将和其身后八名侍卫。
李仁仲身上多处中弹,他的左眼被大量枪砂击中,左眼球已被打爆了。他的左眼框已成一团模糊的血肉。
还有多粒枪砂留在了李仁仲的脸上和上身。
“濮王!濮王,你千万别死啊!”右臂中弹的侍卫长,不顾身上的伤痛,扑到昏死过去的李仁仲身边,哭嚎着大叫起来。
那两军医纷纷叹息道:
“吾等行医数十年,未见有如濮王今日所负重伤之离奇!非刀伤、亦非箭伤。”
“唉!吾已将濮王伤口包扎好,暂时止住了大量出血。只是,濮王的左眼已保不住了!”
“唉!非但如此,濮王脸上和上身多处所中过深的铁砂,吾等亦回法取出!”
侍卫长悔恨自己没有能第一时间做出飞身保护濮王的举动,他把怒火都发泄到了两名救治濮王的军医。
他目眦欲裂,怒吼道:“若救不活濮王,吾定杀尔等庸医!”
四名军医吓得浑身颤抖不已,他们战战兢兢道:
“吾等已尽全力了啊……”
“濮王所受之伤,甚至奇特,吾等一时也无更好的医治办法啊!”
“濮王此伤,九死一生啊!”
“濮王身上受伤之处,吾等已经包扎好了,并止住了出血。濮王能否生还,全凭天意了!”
……
这段时日,大宋出兵伐西夏,攻占折姜会、闪击溥乐城和耀德城,取得了连胜,西夏铁鹞子军在西京城外被宋军几乎被全歼,晋王李察哥被宋军俘获;
大宋皇帝赵官家居然御驾西征至夏国西京城外,
以及夏国西京被近二十万宋军围困,
这一系列的重要军情战报,也随着战败而逃的铁鹞子和静州兵马的残兵败将,带了出去,传到了大夏国的东京城兴庆府……
战报如野火燎原,十日来日的光景,宋、夏、辽、金四国的庙堂之上,皆知宋军伐夏,竟在短时间内,居然取得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重量级的连胜!
四国庙堂之上,风云变色,无不为之震动!
当最新战报,传入夏国皇宫,整个朝堂,如寒霜笼罩。
端坐于龙椅之的皇李乾顺,面色惨白如纸。当最新战报传入他耳中,他的双眼,猛地瞪大,简直不敢置信。
铁鹞子军和静州兵马惨败、能征善战的晋王察哥,竟被宋军俘虏了?!
大夏国的朝堂之上,文臣武将们,面色如霜,有的朝臣低头不语,有的瑟瑟发抖,有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李乾顺不愧为西夏的中兴之君,此时,他听完李察哥部惨败和西京被围的军报后,他心急似火燎,可他表面上却故作镇定,他甚至还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悠悠地说道:
“众爱卿,莫要惊慌!朕自三岁继位以来,至今已经有三十六年。”
“朕请众爱卿思之:这三十六年来,大夏与宋国,交战了多少次?”
“呵呵……朕再请从爱卿思之:夏宋交战,最后结局,又是如何?”
李乾顺如此风轻云淡的发问,朝堂内很多惊慌失措的大臣们,略一思忖,他们也立即变得不那么担心夏国将有灭国的风险了。
可以说,这么多年来,宋夏两国,战争不断,时战时和。
很多时候,都是宋军先打了几场胜仗,之后由于宋军的战线拉得过长,各路宋军作战时不能统一协作;加之夏军勇猛善战,占熟悉地形的主场作战优势等多种原因,结果都是宋军吃了大败仗……
长途而来的宋军,一直也无法灭掉大夏国。甚至,宋军在吃了大败仗之后,宋廷还被迫接受与咱们大夏议,每年“赐”给咱们夏国大量的“岁币”……
朝臣们反思着李乾顺问话,犹如被喂了一颗定心丸。
有了些许底气的朝臣们,立即纷纷向夏皇李乾顺献上自己的退宋敌之计……
李乾顺决定:因李察哥部铁鹞子军大败,为了防止宋军派出奇兵绕路来取夏国皇城,现在保卫皇城的“御园内六班直”的五千兵将,以及京师宿卫军两万五千人马,绝对不再派出去援救西京城了。
这个解救西京城之围的重任,就只好交给大夏国交给大夏国内的地方军了。
此时,李乾顺表面平静如常,内心却慌乱无比。
他听着群臣的建议,与自己所想出的退敌之策大致相同,他不时地点下头。
“朕甚是赞同诸位爱卿之高见。”
“朕观此次宋夏之战,只要濮王率兵能坚守西京两三个月,朕便有时间,从地方左、右两厢共十三个监军司处的五十多万兵马中,抽调出三十万精锐之师,赶赴西京城外,必能吓退宋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