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保生大手一挥:“好,明天去看看,饭做了吗,先吃饭!”
妻子赶紧转头进屋,宗长老将竖着放在院子角落的木头桌子搬了出来,放在院子里,然后跑院子外头喊了一声:“老二、老三、老四,吃饭啦!”
然后回头回屋,跑爹妈房里,将还在睡觉的老五给抱起来,老五睡得迷迷瞪瞪的,一张嘴便要哭,长老一巴掌便湖了过去:“别哭!有饭吃了!”
老五识时务,见是大哥,赶紧闭嘴,然后咧嘴笑道:“吃吃!我要吃吃!”
长老将老幺抱出屋,老二老三老四呼啸而来。
宗保生妻子吃力的抬出一大桶吃食,上面放着一个大勺子,长老赶紧跑进去搬出来七八个大海碗,一人一个,然后女主人用大勺子舀出来底下只有薄薄一层的米汤,分别倒进孩子们的大海碗里面,然后便是一阵兵荒马乱的场景。
宗保生看着生龙活虎的小子们,脸色有些欣慰,但随即又是苦色上脸。
第二天,宗保生早早起来,带着大儿子宗长老进城,既然要进城,自然不能空手去,带了一些海边的捡到自己晒制的海鲜干货,挑了一担柴火,进了城卖了柴火和干货,父子两个便可以买点东西垫肚子,顺便看看有没有米可以买一些,秋收颗粒无收,家里已经没有多少米了。…
父子两人一个人挑着柴火,一个人提着干货,走了好长一段路,然后交换着挑柴火,宗保生心疼儿子,总是一段路便要自己挑柴火,到了快进城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父子两个浑身都已经湿透了。
进了城,找了个阴凉地方放下柴火与干货,等候着顾客上门,宗长老年纪小,脸色都变得通红,实际上已经有些中暑的症状了,宗保生有些心疼,但但也无可奈何,问道:“饿了吧?”
宗长老懂事地摇摇头道:“不饿不饿。”
宗保生笑着摸了摸儿子的脑袋道:“傻孩子,哪能不饿呢,走了这么久的路,咱们早上的粥太稀,出一身汗就没有了,一会卖了柴火跟干活,阿爹带你去下馆子。”
宗长老眼睛里放出光芒:“那阿爹,我想吃一顿面条,听阿贵说城里面的面条特别香!”
阿贵是村正家的儿子,家底厚,总是跟着村正往城里跑,在村里是最有见识的孩子了。
宗保生似乎有些心疼,但还是点头道:“好。”
父子两人便蹲在阴凉处,眼巴巴地看着客人上门,等到下午时分,才有人过来询问柴火的事情,报价几十文,实际上价格有点低,但宗保生也不还价,直接给挑到人家的院子里,仔细的叠好,结账时候,还被扣了几文钱。
宗保生也不吱声,人家怎么说,他就怎么收,那人见他老实,有心再占点便宜,又将干活给低价给收了,宗保生也不恼,还有点开心。
父子两人拿着上百文钱,寻摸到一家小面铺子,点了一小碗带葱花的面,宗保生多拿了一个碗,倒了一些面汤过来,然后将整碗面推给了眼巴巴看着的宗长老。
宗长老惊讶道:“阿爹,你呢?”
宗保生从怀里拿出窝窝头,指着面汤道:“阿爹不太喜欢吃面,但喜欢吃面汤,面汤配窝窝头,乃是绝配,哈哈,你小子吃面!”
宗长老点点头,拿起快子狼吞虎咽的,但吃着吃着,眼泪滴落在碗里面,哽咽着哭泣了起来。
宗保生听到了儿子的哭声,看过去,看到宗长老将眼泪滴落进碗里面,顿时大怒,一巴掌便呼了过去:“你这倒霉儿子,哭嚎啥呢,有好东西还哭哭,一会鼻涕滴进去了还怎么吃!”
宗长老被打了这么一巴掌,情绪都被打没了,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模样。
宗保生盯着宗长老道:“你哭啥?”
宗长老这会才联系了上下文,终于想明白自己为啥哭了,嘴巴一瘪,又是眼泪扑簌而下,宗保生不动神色的将面碗给挪开。
宗长老哽咽道:“阿爹……你说,咱们一年辛辛苦苦的耕地种麦子,为什么连一碗面都吃不起呢?”
宗保生愣了愣道:“老天不让人活哩,若是年景好,当然可以吃饱饭的。”
宗长老觉得哪里不对,但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也就不说话了,宗保生催着宗长老赶紧吃完,然后父子俩跑去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