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干,积累经验才能更好的跳槽。我用了一句通俗的话给她解释。
可这所有的工作都是这样,怎么跳都是这样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
接下来的话,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幸好,领导给我叫过去因为工作批评了我一顿,不然,我都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
她没有辞职,那次没有。
让她毅然决然的辞职的,是另一件事。一件在这样的大厦里,经常发生的事。
公司的王姐怀孕有一段日子了。在大家的祝福和领导的关心下,王姐的工作变少了,每天也能早早的回家。时间久了,她已经不适应继续在这里工作了,她需要静养。
最终,她收获了公司的赔偿、领导的私人补偿与一封辞职信黯然的离开了公司。
事出时,那小姑娘因发烧请了两天假。等她回来后,才断断续续的听到了这个消息。
王姐工资不低,为啥辞职?
因为公司主动开除她,需要赔偿大笔费用,甚至有可能闹到上面去,这样走,已经算是王姐体谅公司了。
王姐体谅公司?体谅公司什么?孕妇就要被开除?
对于她的三个问题,我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她需要回家生孩子,养孩子,等她一年后回到公司,她是否熟悉公司的业务,她是否能跟得上公司一年的变化,她的精力是否能放在公司上,都是未知数,更何况,公司还需要继续支付她工资。
可这不公平。
是不公平。记得刚来的时候,我也发出过这样的疑问,可呆久了,我也变了。
这样对么?
所有公司都是这样的,闹到上面去,不好看。就算是你闹上去,收到一笔不菲的赔偿,可是呢?会被公司挂名,所有相关行业都会收到这个人的个人信息,等她能重新工作的那一天,没有公司会再收她。
所有都这样。她快要哭出来了,所有都这样,就对么?
伶牙俐齿的我,面对这个姑娘时,太多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而太多的问题我也遇到过,我选择了妥协与沉默。
那之后的日子,我再也没看见过她,她真的辞职了。
她给我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微信,便把我也删掉了。
她讨厌这座城市,讨厌那些虚伪的精英,讨厌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而她改变不了什么,她只能选择逃避。甚至她冒出了一个极端的想法,她不想结婚,不想生孩子,不想她一辈子的努力,一辈子的奋斗,一辈子的痛苦挣扎仅是为了一段婚姻,她的子女。她要做一个自私的人,得过且过。
她的微信逻辑很混乱,或许她也不知道自己打字时都在说些什么。
她还年轻,她这样是对是错,以后的她是否会后悔?都不重要了,这便是二十三的她,此刻的选择。
缓缓放下手机,看着窗外楼下小的如蝼蚁一样的忙碌的人们。
他们似乎都戴着同样一副面具,专业的假笑,恭敬的伸手,笔挺的身姿。面对下属时,他们充满自信,指点江山;面对领导时,他们又毕恭毕敬,适时符合。
他们喜欢同一家牛排店,喜欢同一款红酒,同一杯咖啡。闲暇时会玩玩斯诺克和黑八,这是他们共同的爱好。
绅士,体面。他们是优雅翱翔的鹰,那样的与众不同。可当他们回到自己的生活后,他们就变成了聚在一起争抢一块腐肉的秃鹫。因为这座城市的鲜肉,不属于这些人,他们只是将自己打扮的比较好罢了。
他们不是生下来就是这样的。适者生存,不适应与厌恶这样生活的人,都像那个小姑娘一样,被他们“淘汰”了。
下班回到家,靠在沙发上,让自己遍体鳞伤的身体得以放松。回想起那个姑娘,回想起忙碌的人群。
我这短暂又平淡的三十年甚至没有做好任何一件事,只在各类陶瓷粉体中混合搅拌,在烟支的蓝雾中氤氲,在纸和笔还有电脑的键盘上徘徊。我现在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了,或许什么都想要,也可能只是想要一份体面。
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在十几年前那种有塑料小球的蹦床上翻滚,周围是糖果的味道。突然一切变得粘稠,我开始翻滚,就像人肉磁力搅拌芯一样,伴随着四周的粘稠,我最终被固化在岩石和橡胶的混合物中,闻到了机油和枯萎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