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迪皱了皱眉头，“你们…你们到我家里来做什么?”

“是这样的，我们是想要从你姐姐身上，调查一些关于阿尔邦的事情……不过你姐姐听到阿尔邦的名字之后，情绪就十分的激动。你看……”警官说道。

温迪却冷哼道:“那个畜生，害我姐姐这样，她能不激动吗!”

另一名警官只好道:“温迪同学，关于你姐姐的事情，我们也很抱歉……不过这调查还是得继续的。我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这样，我们也好不打扰到你的姐姐。”

“那个畜生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姐姐也不知道！你们走吧，别再来打扰我们了！”温迪沉声道:“我姐姐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我不想她又犯病……请你们也谅解一下!”

“阿尔邦死了。”警官冷不丁说了一句。

温迪一怔，“死、死了?”

警官点点头道:“前日发生的碎尸案，相信你也听说过了吧？我们已经确实了死者的身份就是阿尔邦……不过我们阿尔邦的事情知道很少，所以才希望你们能够提供一些线索。”

“死得好！这种人渣，死得好！”温迪冷笑道:“这样的人渣，你们不收，上帝收了，果然是天道好循环！死得好！”

警官皱了皱眉头，“温迪同学，我们知道你是政法系的学生……我想，这样的言论，对你来说，还是有点不妥的吧。”

“法律早就烂透了!”温迪冷哼一声，“这个人渣，害了多少人。可是你们呢？说什么证据不足，连案也不立，任他在外边逍遥快活！现在，他死了，反而还要帮他寻凶吗？”

“法律是法律。”一名警官皱眉道:“温迪同学，我希望你能够冷静下来，也希望这只是你一时间的气话……不然，这就是对你学业的不尊重了。

“法律是法律，但法律也应该是道德的最低线！”温迪颇有些激动，“如果连这个底线都没有守护好，那还算什么法律!这里不欢迎你们，走！给我走！”

温迪说着，便直接开了大门，如同一头愤怒的狮子，盯着二人。

另一名警官皱起眉头，也有些生气……或者说性格有些火爆，“温迪，希望你尽好一个市民的责任，配合我们！”

“怎么！你们要暴力执法吗?可以啊！来啊！让我看看你们的法律是怎么个的法律！”温迪恨恨道:“我也学法，你可以动手试试！”

“你……”他顿时瞪大了眼睛。

另一名警官此时却伸手一栏，按住了这同事的火气，同时换上了笑脸，和声道:“看来我们今天来得不是时候……要不我看这样吧，我留下一个联系方式，你要是想起什么东西，可是随时联系我。

他很快就写下了自己的电话，拉着同事出了门，离开的时候又停了下来，正色道:“法律确实应该是道德的最低线，但这条底线并不是堤坝，而是人墙……我们就是守住这条底线的人墙………对于你姐姐的事情，我很抱歉，打扰了。”

他随手关了门，也没有多看温迪的神情。

类似的事情，他这些年经历了许多，自然知道某些受害者的家属心中怨愤无处释放的痛苦。

楼下，另一名警官想着自己确实激动了些，“老大，我这暴脾气确实是有点……不过，这温迪这样不配合，我们很难工作啊。”

“还能怎么办，难道还能把人带回去不成?”他摇摇头道:“我们是警察，不是混混。现在，只能看看，这个温迪会不会想通了。”

说着，楼梯处忽然冲出来了一道身影……是温迪，“等一下。”

二人转身。

温迪皱了皱眉头，咬牙道:“我配合你们………不过找个地方，别在我家里。“

警官笑了笑，颇为欣慰。

虽说要求不要再家中，但温迪选择的地方也没有离开太远--公寓楼下的咖啡馆，并且是能够抬头看见他自己家阳台的地方。

警方关于温迪姐姐与阿尔邦的关系，只是知道阿尔邦曾经从他姐姐身上弄到了一笔钱，但当初因为并没有留下什么证据，以至于无法立案。

他们开始从温迪的口中，知道阿尔邦更多的事情。

温迪此时神色有些复杂，“出事之前，我姐姐很爱这个男人，而阿尔邦又是一个很会讨好人的家伙。一开始，其实我是有点不喜欢他的，但后来他不断地帮忙我们，出现在我们的家里，久而久之，我也就放下了对他的戒心。只是没想到，这人渣不仅仅只有我姐，外边还同时有好几个女朋友，甚至其中还有一个，给他生了孩子，只是还没有注册结婚罢了。”

“他……骗女人钱？”警官皱了皱眉头。

温迪点了点头，“不单只是我姐，另外那些据我所知，这些年也在阿尔邦身上花了不少钱……其实我有好几次已经劝说过我姐的了，只是她不听。我没办法，又总不能够时时刻刻都盯着她。我姐过得比较辛苦，估计是因为这样，所以对所谓的爱钱，有着一份期盼吧。”

摇摇头，温迪叹了口气，“后来，阿尔邦的事情漏了。其实还不是我姐发现的，而是他外边的有个女人发现的，最后一路找来，把阿尔邦身边的女人，包括我姐，一个个地找了出来，最后她们才都知道自己都被阿尔邦欺骗的感情。”

“那…那你姐她为什么要?”

温迪捏了捏拳头，随后松开了些，“她自己过不起这个坎，好几次去找阿尔邦，结果受到了侮辱，都是哭着回来的。她的积蓄没了，感情也没有了，那天晚上，我回来了晚点，才回到楼下的时候，就看见她倒在了地上……是跳楼。人后来是救回来了，只是这辈子估计也不能走路了……她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了。”

温迪看着警官，“关于阿尔邦的事情，我只知道这些。而他的个人信息，住什么地方，做什么工作，我相信你们也能够查到，或者已经查到了。”

警官看了看身边的同事，皱了皱眉头，“我还有几个问题。”

“你问吧。”温迪吁了口气。

他问道:“你认识阿尔邦另外的几个女人吗？她们的名字，联系方式，或者地址之类的都可以。

“都不清楚。”温迪摇了摇头，“有一个好像叫做法露姗的。最开始也是她发现了阿尔邦的事情，挑起来的事。”

警官点了点头，把这个名字给记录了下来，随后才冷不丁问道，“那么…你姐姐自杀是什么时候?”

温迪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警官只好道:“我们只是想要排除你姐姐的疑点……如果可以的话。”

温迪别过了脸去，“去年，十一月七号。”

他点了点头……按照从房东那里得到的信息，阿尔邦应该是十二月之后才失踪的。他接着又问道:“温迪同学，那么你呢?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做什么?”

“你什么意思?”温迪转过头来，神情有些激动。

“冷静。”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们并没有针对你，只是必须要问这些问题。”

温迪深呼吸着，又缓缓地吁了口气，似是在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姐出事之后，我就一直都在医院照顾她，还有学校两头跑。”温迪不情不愿道:“如果你们还是觉得我有嫌疑的话，那就去查吧……说老实话，我确实想过要杀死这个人渣!”

警官皱了皱眉头，皱着眉头的同时，他忽然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同事把摄像暂时给停了下来--从进入温迪的家中，见他姐姐开始，摄像就是一直都开着的。

见警官的举动，温迪微微张了张口，但没有说些什么。

“温迪同学，关于你提供的线索，回去之后我会整理一下，过后也会寄给你，让你看看的。”他正色道:“我也希望你能明白，口供是很严肃的东西，而不仅仅只是一时的气话……你刚说的话，我可以当没有听见，我也希望你下一次不要再说相同的话。”

温迪道:“我回答你这些问题，仅仅是希望你别来打扰我的姐姐，至于你们要做的事，我不关心，能不能找到犯人，我更不在乎。”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老大，你相信这温迪的话?”同事忽然问道。

警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他姐姐自杀的时间在阿尔邦失踪之前，她之后住院，又不方便行走，基本可以排除嫌疑……接下来，我们分头行动吧，你去找找这个叫法露姗的女人。我去一趟医院。”

同事皱了皱眉头，“老大，你怀疑是温迪?”

“我们不能因为同情，主观就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他摇摇头道:“同情并不等于理解………温迪，有足够杀人的动机。而且按目前来说，他的嫌疑恐怕是最大的。”

同事沉吟了片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小子的心理素质就太恐怖了……从我们见他开始，他就充满了愤怒，激动……可就是没有恐惧和慌乱。”

“不要小看现在的孩子。”他摇了摇头，随口道:“很多时候，孩子做的事情，更能让大人后背一凉。去吧……警署里面这会儿又来一个新案子呢，我们是没多少人手的了。总之……加班吧！”

……

“喂，停手了，有人过来了！快走，好像是劳尔教授！”

教学楼通往天台的楼道上，一名学生此时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这家伙跑来这边做什么?”

这个时候，三名男学生正围着了一名带着眼镜的学生--温迪。

温迪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嘴唇上还留着吐出的苦水，同时，殴打者并没有选择在他的脸上动手，只是在不可见的地方动手。

“算你走远……蠢东西，以后眼镜给我擦亮点！”……这位赫然是在体育器材室被撞破了好事的那位男学生。

几名学生，此时嘲笑了几声之后，就带着愉快的笑容离开……温迪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扶着墙壁一点点地站了起来。

眼镜之下，是另外一种目光……憎恨。

教学楼高楼层的卫生间中，温迪一人站在了镜子前。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粘着垂了下来，同时他的唇色有些苍白，这是强忍着痛楚的结果……他深呼吸着，双手同时颤抖着，缓缓揭开自己的上衣口子。

两边敞开的衣服中，能够看见胸膛以及腹部出现的淤青……温迪手指在这些淤青上划过……每碰一下，都有种被灼烧般的痛苦。

咚--！

猛然，温迪一拳捶打在了洗手台之上。咚-！

他再一次用拳头，缓缓地捶打在了洗手台之上--同一个位置之上。

咚咚咚咚--！

他一下下地捶打着，同时抬起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此时，他是沉默的，完全的沉默。

这种捶打，一直持续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才停了下来。温迪拳头上的骨节通红，皮肤已经擦破……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扣上了纽扣，随后神色恢复了正常，离开了这个地方。

下一个瞬间，洗手间的其中一格门缓缓打开，赫然是摩西……摩西倚在了门板上，看着温迪曾站着的位置，似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已经帮过你了，为何你还未获得自由？

比较庆幸的是，第一节没有课，所以就算耽搁了不少时间，温迪也没有迟到--他的家庭经济情况不算太好，但因为成绩不错，学业优秀的原因，很快就获得了奖学金的资格。

所以，他极可能地不让自己在学校犯错。

大教室，公共课。

今日上课的老师是劳尔教授，这位老师的课程也是温迪必修的课程之一，他还是很需要这门课程的学分。当然，一周只有三节课时，并不算多

不过劳尔教授的课，一般来说来迟了，基本上就与前面的座位无缘--温迪虽未迟到，但也是恰恰赶到。

为此，他只能够直接走向后面的座位。

只是才从后门走进去教室，温迪就看见了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这是刚刚在高楼层摁住了自己，殴打了一顿的那几名学生。

带头的那位，看见了后门走入了温迪，便眯着眼笑了笑，忽然站了起来。

温迪低着头，立马换了一个方向，急忙忙地看着四周--猛然，他像是看到了救星般，立马就坐了下来。

他坐得位置是……摩西的旁边。

那几名男生看见之后，便朝着稳定比了一个手势，随后冷笑着坐了下来--上课铃声快要响了，等会劳尔教授进来，他们也不好造次。

虽说只是学校里面的一位教授，但谁不知道劳尔的岳父有多么恐怖的力量。

几名学生家中所说有些资产也有人脉关系，但连他们父母都不敢得罪，更不要说他们自己。

“摩西…我下课就走。不会连累你的……”温迪此时缩了缩脖子，在摩西的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摩西淡然地看了一眼，随后道:“先上课吧。”

课后，摩西打开手机，“退学的手续我已经办好了，这几日你就不用去上学了，好好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吧。今晚妈妈还有点事，你自己找点吃的。”

嗯。摩西回复了一句。

屏幕上出现了转账的提示。

摩西没再关注，只是把手机随手地放在了桌子上，之后摩西就继续看着手上的书。

这是从图书馆借来的书，一开始没有看完，他打算这几天把它看完。

课室除了他以外，已经没有别人。

忽然，窗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打扰到了这里的安静。

摩西合上了书，走到了窗前，拨开了窗帘，看向了外边--那是楼下的通道。

几名男生此时正在前面疯跑，大笑。其中一名男生手上还拿着了一条裤子，不停地挥着--道路两旁的学生纷纷哈哈大笑。

因为在后面，还有一名仅仅只剩下内裤穿着的男生，正在悲愤地追赶着--温迪。

“还给我!裤子还给我!!!”

“给你!”

那拿着裤子的男生，此时冷笑一声，直接把裤子抛出--但并非抛给温迪，而是抛到了一旁的树上，裤子瞬间就被树枝勾住不动。

温迪似乎想要冲上前去，可看着被挂在了树上的裤子，又有些犹豫起来--至于那几名男生，嘲笑了几句之后，就闪入了人群当中。

温迪看着围观的学生，顿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只能尽量地拉扯着自己的衣服，试图去掩盖着。

只是人群不散，看笑话的目光多于怜悯的目光，而举起手机屏幕的手，也比伸出援助的手要多很多。

温迪脸红耳赤，顿时感觉这个世界好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正挤压着他，扭曲着一切的画面。

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如今度过这个困境……摩西没有看，只是默默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带上了耳机，从新打开了还没看完的书，一字一句，仔细地读了起来。

……

回到家门前的时候，温迪深呼吸了一口气，沉默的脸绽放出现了笑容。

他打开了门，便提起了手上的袋子，高兴地道:“姐，我回来了，今天超市打折，我买了你最喜欢吃的肘子，今晚我们吃烤肘子吧!”

姐姐房间的门没有打开。

温迪轻轻吁了口气，再次提起笑容，“我现在就去做，很快就能吃了!”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温迪就学会了自己在家中做饭，这么多年来，手艺其实不错。他清楚姐姐的口味。

做一顿饭并没有用多久的时间。

两个人吃自然不用做得太多，温迪颇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随后解了围裙，走到了姐姐的房间，把她从里面推了出来。

好几个月之前姐姐自杀未遂，但是双腿骨折颇为严重，伤养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医生说坚持做复原锻炼的话，还是有机会能够站起来的。

只是姐姐自从出院之后，就一直没有去医院做过这方面的锻炼，回家后一直都是温迪早照顾起居，他上课的时候，则是邻家好心的阿姨代为照看。

但自从自杀以来，姐姐几乎都不开口说话……这些天来，也就只有那日警官上门，提起了阿尔邦的时候，才让张晓琴情绪激动，开口吼了几句，让人离开的说话。

“姐，尝尝味道。”

温迪带着笑容看着姐姐，等着她卧起刀叉。只是姐姐并没有动手。

温迪笑容有些凝固，便也知道，自己在做无用功。

他向往常一样，用刀叉将菜切开，喂到姐姐嘴里。

和往常一样……但却不一样。

他好久没哭过了啊，上次还是姐姐跳楼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