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带来了自由的种子，时间使其发芽。

你说，究竟是故事的结局重要，还是故事的过程更重要？

劳尔教授的课，依然是学生最多的课堂。在大学这种相对严肃的地方，能有这种明星般效应的可不多。

一开始，学生并不知道这位劳尔教授的过往。后来，劳尔曾经是市内警署二大队队长的事情被人扒出来了，他曾经立下过什么功劳，破获过什么案件，也渐渐被学生们熟悉。

一个知识水平很高，并且还有大量经验，并非纸上谈兵，并且还是很有魅力的中年男士，实在是很容易就把年轻女生们的感觉给刺激了出来--当然，劳尔教授是已婚的，并且从未有什么负面的新闻。

上劳尔的课，能够听到许多实际的案例，这些例子，大多数都是他从前办过的一些案件。

课堂上，学生们聚精会神地听着，但劳尔却怎样也无法彻底地集中精神。

他看见了昨日最后留下来，问他问题的那名男生，他新收的学生--坐在了课室的最后，独自一人，脸色平静。

这让劳尔很难完全集中精神。

只是强大的专业能力，还是让劳尔以符合水平的状态，把这一节课按计划讲完……下课铃声响了。

和往常一样，学生们匆匆离去，也有不少同学涌上前来……人群中，劳尔看向了教室的最后，那个安静的学生，已经看不见了。

……

“长官！”

走廊上，那些忙碌走过的警员纷纷向比特警长打着招呼，当然，他们打完招呼后就会很快离开。

这完全是一种下级看到上级之后的行为，并没有人打算多聊些什么……

比特想着刚刚发生的碎尸案案件的事情，快步走向了两队人马临设设立的专案小组的场地--这时候，一名接待室的警员找到了比特。

“长官，外边来了个人，说是要见你的。”

“见我?”比特不由得一愣。

“他说他叫做摩西，说你听了名字就会见他的。”警员这样说道。

比特张了张口，脸上似有什么犹豫着……最后，他才说道:“你先把他带去接待室，单独一个房间吧，我马上就过去。”

警员按照比特的吩咐，先一步离开了--这之后，比特连忙跑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当中，从抽屉取出了一袋子的东西，就往洗手间跑去--他在这里把脸上的胡子给刮了干净，然后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还有头发。

接待室的门前，比特手放在了门把之上，却是顿了一下子，才深呼吸了一口气，把门打开。

就如同他之前的吩咐一样，警员把摩西单独带来了这间房间当中。

“你怎么自己来这里了?”比特看着面前的男生。

不大，刚刚过了十九岁的生日没有多久，一年前考上了政法大学，学习成绩很好，喜欢吃甜的东西，没有特别讨厌的东西，但相对来说，比较整洁。

摩西，他的儿子……

这会儿的摩西，正透过窗，看着局里院子处来来回回的警员们，闻言也没有回头，只是淡然道:“这里的人来来回回的，走路也快，听说昨天发生碎尸案，你们是要限时破案的吧，看这忙碌的情况。”

比特皱了皱眉头，一直以来，他都不习惯摩西的这种态度。

“这是我们内部的事情，你还只是一个学生而已。”比特冷哼了一声，“我不是说过了，工作时间，不许找我吗?”

摩西转过身来，侧着头打量着自己的父亲，目无表情道:“我去了你家一趟，发现鱼缸不见了，你也不在。我就尝试打过你的电话，但一个晚上也没有人接，后来接的人是劳尔教授，说你喝醉睡着了。我只能来这里找你。”

“你…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比特偏过头去，看到了旁边的椅子，索性坐了下来，“坐下来说吧，别站着了。”

摩西摇摇头道:“我等会就走了。我过来只是告诉你，下个月我就要走了。妈妈把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下个月我会和她移民到加拿大。”

比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千言万语最后只有一句，“这么快?”

“我记得你和妈妈正式离婚有三个月了吧。”

摩西淡然道:“而在这之前，你们已经分居了一年……你觉得，还快吗。”

“为什么要出国，这里不好吗?”

比特皱着眉头道:“劳尔收你做了学生，难道劳尔不能教你了吗?国内并不比国外差……异国他乡，人生路不熟，真不知道你妈妈是怎么想的!不行，我不同意，我回头就和她聊聊这件事情。”

摩西此时冷不丁地掏出了电话，递了过来。

“你做什么?”比特下意识问道。

摩西淡然道:“你不是说要和妈妈好好谈谈吗。你打她的电话估计她是不会接的，不如用我的来打……我帮你打?“

通信录，母亲，呼叫。

看着手机屏幕界面的切换，比特一下子把摩西的手拍开，啪的一声，手机飞落，怒道:“大人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是吗。”摩西握着自己的手腕，看了比特一眼，随后把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头也不回，推门走了出去，“告辞了，比特警长。”

“等……”比特张了张口，最终没能说出任何话来，独自坐在了接待室中，掩着自己的脸……他忽然又感觉自己的头开始痛了起来。

就好像脑袋当中，有着一颗随时都会炸开的炸弹一样，比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把伸手入口袋当中，掏出了一团纸团，解开，从里面取出了一颗药丸，直接吞了下去。

……

摩西独自一人在走廊走着，身边走过的警员虽然奇怪，但并没有多问--闲人自然是不可能随便走进来的，那么既然进来了，自然也是有什么正当的理由。

况且此时局里上下都在忙碌着，也就没有人太过关心这个年纪不大的孩子。

摩西忽然停了下来，看着的是悬挂在走廊上的公告栏。

本月杰出警员，上级公示，最近破获案件等等--摩西看到的是一张关于破案的表彰，破案人是比特，而抓获的犯人则是一名计程车司机，在对受害者进行了侵犯之后顺带还抛尸桥下……

好一会儿之后，比特感觉头痛已经过去了，才赶往了专案组的办公点。

这会儿他的同事正一边吃着披萨，一边看着不断汇报上来的资料。

看见有人过来了，同事抬头看了一眼，愣了愣，随后点了点头。

比特直接坐了下来，从同事的面前抓起了一份文件，就开始看了起来，并且问道:“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我们查过了各大车站的信息，这段时间都没有死者的购票信息。”同事此时随口道:“电话的定位也做过了，这个死者压根就没有离开过这里。”

“碎尸……他的个人记录呢？有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

一旁的同事苦笑一声，递给他一份文件，“死者阿尔邦是个十足的花花公子，这些年他处过的女友数不胜数，大部分还都是普通人家的女孩，被他搞得打胎、经济纠纷的特别多，仇家还真不少。”

比特有点无语，不过还是锁定了几个比较严重的圈了起来，将文件递回去，“明天一个个排查吧！”

政法大学虽然整体处在严肃的氛围，但也有许多能制造暧昧的幽静地方。

比如，体育器材室。

略微沉重的喘息声，正从角落的木马旁边传来，显然是年轻的男人正挥洒汗水的时候。

女生的衣衫已经凌乱，却抿住了自己的嘴巴，同时她的脖子也用力地仰着起来，让锁骨的轮廓更为的清晰。

脖子，这是男生此刻正在侵占的地方，一处鲜红的吻痕，已经浮现。男生似乎并不满足于此，打算更进一步。

但当他正打算再进一步的时候，器材室的们忽然打开了--这响声瞬间惊动了正沉浸在荷尔蒙冲击的男女。

只见一名带着眼睛，体形瘦削，穿着运动服的男生，此时正捧着一篮子的羽毛球拍，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外。

温迪几乎想要一瞬间从这里逃离……他几乎想到就做。

“站着!”但那男生此时却猛然冷喝了一声。

温迪双手用力地抓紧篮子的把手，此时那女生则是低着头，急忙忙地冲了出去……温迪悄悄看了一眼，认出来这是旁系的一名人气颇高的女生。

这男生，也是学级内比较出名，并且张扬的学生--尽管与温迪并非一个班，但还是见过。

“蠢东西，谁让你来的?”男生此时整了整自己衣服的拉链，脸色不善地朝着温迪走来。

“没…没有，我收拾东西……我不是故意的。”温迪微微偏开了自己的目光。

男生冷笑了一声，猛一下冲上前来--他是运动能力很好的类型，一手直接抓住了温迪的衣领，把他整个人都扯到了自己的面前。

男生足足比瘦弱的温迪高出了整整一个头。

“我现在很不爽啊，你说怎么办?”男生冷笑着，另一手提起了拳头。

拳头二话不说就挥向了温迪的脸颊……温迪下意识缩起了身体，同时闭着自己的眼睛--但这拳头比想象中还要迟来。

当温迪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男生的手臂被谁直接抓住--那是一个和他自己一样，穿着相同运动服的男生。

“摩西……”温迪张了张口，呼出了这出手救了自己的男生的名字。

“摩西!”男生此时皱起了眉头，他被摩西抓住的手臂用力抽了两下，愣是没能挣脱开来，“不关你事，给我滚开!”

眼前的摩西看了温迪一眼，随后才淡然道:“我和他一起负责收拾用品的，他要是受伤了，我会比较麻烦……我不喜欢麻烦。”

说着，摩西抓住这男生的手臂，随手一甩，这力度不小，男生只感觉手臂被这样扯了一下，几乎要脱臼似的。

男生恨恨地盯了摩西一眼……这家伙不仅仅学习成绩好，甚至运动全能，而且还是学校散打社的主力……摩西的父亲虽然只是不大不小的警官，但他的母亲倒是相当出名的律师，认识的达官贵人数也数不过来。

这男生知道以自己那点儿家底也震不住对方，此时只能压低声音道:“你有种……今天就当做是卖你个面子!”

说着，他直接推开了温迪，冷哼道:“小子，下次机灵点！再坏我的好事……我让你在这里呆不下去！”

见这男生真的离开了，温迪此时才吁了口气，他看着摩西，感激道:“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肯定要挨一顿打。”

摩西却蹲下了身来，把地上的羽毛球拍开始收拾起来，“收拾东西吧，不然赶不上下一节课了。”

温迪也飞快地蹲下身来，开始捡着球拍，他忽然问道:“对了，摩西，我听说你好像要移民了?”

“嗯。”摩西简单地应了一声。

温迪这之后没有再说些什么，也没有多问些什么……摩西是班里面很少与人交谈的人，说是性格有些孤僻也不为过，十分难以接近，几乎没有朋友。

东西很快就差不多要收拾好了，这会儿温迪的手机似乎响了，他取出来看了一眼之后，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摩西，我有点事情……能不能帮我请一下假?”

温迪说着，也没有等摩西的回应，便急忙忙地离开了体育器材室……摩西疑惑地看了一眼之后，才继续收拾剩余的东西，没有更多的关注。

把所有的球拍都摆放整齐了之后，摩西最后把器材室的门也关上，才离开了体育馆。

因为课后，和温迪一起收拾的关系，当摩西换上了衣服走在通往下一节课教室路上的时候，四周已经没有多少的学生。

“摩西!”

忽然一道声音让摩西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回身一看，看见的是正拿着一个皮包走来的劳尔。

劳尔不仅仅是学校内摩西的老师这么简单。因为圈子内面比较盛行的某些习惯的原因，他也是曾在比特的操作下，正式拜劳尔做自己的老师。

“老师。”摩西略显得恭敬地打了个招呼。

劳尔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这个学生冷了一些，不过考虑到他的成长环境，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说实话，他还是比较满意自己收下的这个学生。

聪明，仔细，冷静，观察力强，虽说缺少了同龄人的朝气，但也要同年人身上很难找到的沉着。

“一起走吧?你应该也是这边的教室吧?”劳尔此时笑了笑说道。

摩西点了点头，与劳尔并肩而行。

走了几步，劳尔才缓缓问道:“见着你爸了?”

“昨天见了。”摩西点了点头。

“说了?”劳尔皱了皱眉头。

摩西只是点了点头。

劳尔叹了口气道:“真的不打算再考虑一下吗?其实以你的能力，国外未必有国内这么好的发展空间。本来我已经打算，明年把你引荐给我导师的。他是国际上的权威，有他指导你的话，你的成就不会差的。”

摩西沉默了片刻，才忽然说道:“老师，你说，究竟是故事的结局重要，还是故事的过程更重要。”

又是这个问题，劳尔张了张口，最后摇了摇头，心志坚定的人，一旦做出了决定很难再次更改，作为研究心理学的人，他自然十分清楚这一点。

“前天晚上，你爸爸来我家里，喝了一晚上的酒。他一直都有头痛，喝了些酒才算是睡着了。”劳尔忽然怕了怕摩西的肩膀，“家庭的事，外人很难断定什么……如果你有什么困难的话，不放找我倾诉一下。我和你爸爸也算是同事一场，认识了这些年了，也不好看着他如今这个样子。”

摩西停了下来，看着劳尔，淡然道:“老师，我是学生，可以迟到。你是老师，迟到就不好了……还有三分钟，你不走快一点的话，真的会迟到的。”

劳尔无奈，只能摇了摇头，他随手从皮包中拿出了笔和便签纸，在便签纸上写下了什么，然后交到了摩西的手上，“正好我有一位老朋友在加拿大，移民后如果碰到什么困难的话，不放找找他，或许能帮上一点忙。”

摩西没有谢绝劳尔的好意，把纸条给收下。

……

温迪的家，是租住在一处老旧的公寓当中。

这种类型的公寓楼龄，大多都已经超过了让二十年，六七楼高的样子，没有电梯入户--温迪的家住在六楼。

他一路跑上楼梯，到家门前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

温迪急忙忙地掏出钥匙开了门，走入了家中--此时家中客厅，坐着了两名男子。温迪顿时目光一怔。

“温迪，你回来了。”这时候，一名四十来岁的妇女赶紧走到了温迪的身边，“这两位是警署的两位警官。他们过来是问点事情的……不过，你姐姐的情绪可能不是太好。”

温迪一听，脸色一急，匆忙地看了旧沙发上坐着的两名警官一眼之后，就低着头，快步走入了里面的卧室当中。

这位中年妇女此时也是无奈，只好道:“两位警官也别怪，温迪平时是很有礼貌的，不过一旦关系到他姐姐的事情，他就会十分紧张……他姐姐的事，我也大概说了，你们看着……”

“没事的，我们能理解。”两位警官此时颇为无奈地看着这位妇女。

这妇女并不是这个家庭的人，她只是邻居，平日看屋内的温迪姐弟可怜，会抽点时间出来照顾。

“那…那没事的话，我先回家了。家里人快回来了，我得回去做饭了。”

看出这妇女有离开和不愿掺合的意思，警官也不好强留。便摆了摆手，让这位邻居大妈离开。

两名警官低声讨论刚才问话的细节。

正说着，一名警官站起了身来，走到了卧室的门前，看了进去……卧室的门并没有完全关上。

房间内，一名坐在了轮椅上的女子，此时脸色苍白，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神情颇为的激动，而温迪则是在旁边柔声说着什么。

温迪此时看见，便一脸寒色地走了过来，直接把卧室的门关上。

警官无奈，只能坐回到沙发上。

将近一个多小时之后，温迪才沉着脸，从卧室走出……见状，警官马上掏出了自己的证件，“温迪同学，很抱歉打扰到你们。不过我们确实是为了调查才来的，并没有恶意，请你能够理解……我们也为吓着你姐姐的事情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