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道了声谢,忍不住问安德森太太:“您今天是有什么高兴事吗?”
“噢!连您都看出来啦?”
安德森太太兴奋地跑到餐桌旁,拿起那份散发出油墨气味的报纸。
“这是报童刚送过来的早报,我顺带向他打听了一下,今天有什么新鲜事,那小子告诉我,头条新闻刊登了军队镇压维穆尔河谷土着暴动的重大战果,还说匪首洛根·沃尔松格三天前在奥斯塔湖畔被官兵包围,畏罪自杀!”
“维达博士,我家可怜的鲍勃,当初不就是在维穆尔河谷执勤时惨遭当地土着马匪杀害的吗?街坊们都说那个叫洛根的家伙就是马匪头子,现在好了,这个恶魔已经伏法,我家鲍勃也算是大仇得报了,得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您说我能不高兴吗?!”
乔安望着眉飞色舞的老妇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安德森太太见他没有做声,脸上也没有笑容,不由患得患失起来,打开报纸看了看,迟疑着喃喃自语:“那个卖报的小子,说得是不是真的啊?该不会是拿我寻开心,让我白高兴一场吧?”
犹豫了一下,老妇人把报纸递给乔安,恳求道:“维达博士,您知道我不识几个大字,看不懂报上写得是些啥,您能不能把镇压土着叛乱的那条新闻念给我听听,好让我高兴高兴。”
乔安接过报纸,果然发现头版头条刊登出军方发布的平乱战报,通篇是对阿萨族人的恶毒攻击,对洛根大叔的污蔑与丑化,却对这场冲突的根源——被天花病毒污染的毛毯,以及河谷镇的大屠杀——只字不提。
乔安只是草草浏览一遍,就被报上歪曲的报道深深激怒。
安德森太太还在等他读报,而他却开不了口——每念一个字,都比生吞一只蟑螂更令他感到恶心。
幸而这时传来敲门声,安德森太太跑去开门,乔安总算得到解脱,把手中那份报纸卷成一团,远远丢开。
“乔安,早上好!”霍尔顿走进来,笑着打招呼。
“这么早来找我,出了什么事?”乔安问。
诗人先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懊恼地说:“今天的早报你看了吗?有一篇关于洛根先生的报道,通篇谎话,差点把我气死!”
乔安朝安德森太太那边望了一眼,低声对霍尔顿说:“去楼上聊。”
霍尔顿会意地点了下头,跟着他登上二楼,在客厅中坐下。
“你说的那篇报道,我刚看过,完全是在歪曲事实,把一切过错推到阿萨族人身上,仿佛这场冲突是对方主动挑起来的,写这篇文章的人,要么根本不了解真相,要么就是睁眼说瞎话,无耻至极!”
“我们可不能任由小人造谣,污蔑洛根先生和他的族人啊!”霍尔顿愤慨地说。
乔安钦佩他的正义感,“可是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看看这个!”霍尔顿神秘一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叠稿纸,“看了今天的早报,我实在气不过,花了半个钟头在餐桌旁写了一篇文章,澄清这次土着暴动的前因后果,你看看吧。”
“好的。”
乔安接过稿纸,从头细读了一遍。
霍尔顿不愧是文艺学院与法学院的双料高材生,文笔雄健,逻辑清晰,论证严谨,在短短千字的文章当中如实曝光了维穆尔河谷爆发天花以及河谷镇惨案的真相,谴责阴谋的策划者,警示民众不要被野心家利用,酿成种族屠杀的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