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收下他的皮帖,卷立收起,双手叉腰,那娇蛮仪态看起来是母亲管小孩吃饭似的,季晅甚至能听到有人跟他说:“吃完再说!”
婉儿将皮层卷开透着烛光,看着那极其细小不知道怎么刻上去的纹路,深切无奈地摇了摇头。
饭水入腹,季晅的饥饿感终于得到填充,身体却像是接收到休息讯号似地被沉重压顶,她随手将碗匙一放,趴入满是木尘的工作桌上,身体喘吁。
怎么了嘛?婉儿写在她的后颈摩娑,引起一阵酥麻。
“噢……有些困意。”
去卧房睡吧?
“不打紧,我还得赶快解开古明画的谜呢……”季晅是个顽固老头,双臂一放就赖在工作台中不走,任凭婉儿怎么拖拉也不为所动,倒是睡得安详甜梦。
婉儿呕气,不理这个好学书呆,独自收拾好碗筷起身要离开。
舞厅地下的休憩间少有人在,只有四名下人做在桌型四边,中心点亮一根矮烛,四人不语地做着自己的手工艺,包含梨钰,气氛有点诡谲。
休憩间不该这么冷清的,平时的欢快好像被人攫取吸走,独留一堆深宫怨妇。
婉儿再往里去,就有笑声快活漏了出来,寝间灯火通明,这也奇怪,这个时间应该是下人们累得休息的时间。
穿过卧室,一圈圈下人们围在方采寒床边,席地而坐也好、扶着床栏也好,将方采寒和抽刀客两张床板间填满一堆好奇的脑袋。
方采寒被扶成侧坐在床上,靠着那张富有情感的嘴巴、与那双饱含魅力的双瞳,夸张而又戏剧性地谈话着。
而面朝墙里,拿着一根长铁板左右敲打,似在掂量什么。
婉儿凑近,勉强听到故事的下半部。
“……所以那名弄花化做鬼魂,天天守在水棠路的凉亭里,终日朝湖心望去!因为她的身骸、她的爱人,全被当时的大娘沉湖溺亡!”
怪谈奇书,永远是最吸引人的题材。
方采寒的气色不算太差,虽然还是发白,但眼睛里的光彩已渐渐透入。
她说故事的时候中气充足,断点得当,凭借着人格魅力很快就将地下世界里难搞的下人们打成一片,无须担心。
婉儿凭借着自己娇小轻盈的身形,跨过众人往厨间深入,再用最快的速度回来,恰好方采寒已把故事告一个段落,艺女们正交头接耳谈论自己也曾经再敛红坊的怪事。
“怪不得水棠路那段特别阴!你们不觉得吗?每次经过厨间都有阴冷!”
“是因为湿气重吧?”
一位长着兔牙的下人啃指说着。
“我倒是觉得,每次往大娘那里去都特别阴森!喘不过气!”
“阿!”
方采寒接过话头,挑弄眉毛,疵嘴微抿,眨眼两下,吊足在场人所有的胃口。
“你们不知道吗?大娘的寝室里才是故事最丰富的!”
“什么什么?真的吗!”
“哈哈,那自然是真的。在敛红坊里阿,每一个稍有姿色的艺女,谁不贪恋大娘之位?权力多了,崇尚权力的贪婪之鬼也就多了!”
“欸?好有道理。”
“那你快说说!不要吊我们胃口!”
“好好好,我这就说。
传言阿大娘之位是受到诅咒之位,每一个坐上大娘之位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那是因为,相当于百年前的大娘是个刚直姑娘,她虽身居大娘,却向往着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