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到底是哪里……”方采寒用力眨眼几下,希望透过每一次的眼皮滤网撷取出干净视线,让他看得更清明。
“张嘴。”
眼前的模糊身影递来汤杓,方采寒依声打开双唇攫水,在听她指示闭饮,至少可以确定的是,此人无害。
“我说过了,你在下人的工作间。”
“湖亭……别墅?”
“你不需要明白。”
“你是……?”
“梨钰。”
“梨钰……”方采寒让喉间湿润艰难吞咽,洗涤掉可能在体内的脏污血块。
她听过这个下人的名字,敛红坊的花名是唯一的,不会滥用。
“莫非是……梨钰伏御?”
“哦?”
言语刺中梨钰心扉间隙,挑动她内心深处柔软后关藏的黑暗。
“我已经许久不曾听人这样喊我。莫非……”
“啊,我在排演时有听闻一些脂白前辈的消息。”
“别扭的谎言就不用了。”
梨钰在送来一杓净水,方采寒却明显感觉到,这人的心领神态全部改变,散发的一种极其危险的气息。
“敛红坊规矩明订不能谈及过往,你又如何听说我。”
“我……”
“让我猜猜……你是莫莉?”
“唔……”方采寒脑袋运转不能,本来脱口就能声出的谎言,却在气虚的状态下转成叹气与招认。
“是……”
“果然。”
“这么明显吗?”
“因为我恨透你。”
杆匙在送到眼前,方采寒却有些犹豫。
梨钰散发着强大的危险因素,语气却是柔缓,字句却又承载恨意,她有些不理解这样反差举动。
“我恨透你,是你让白玉倾那家伙上位的。”
“我不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你给王府作嫁有功,大娘就提拔白玉倾那贱人升司伏御。若不是你,大娘之位予我如平步青云;若不是你,我也不用在这地下世界受奴,做一辈子下人;若不是你……”
“别说了,就在眼前,你只要一只手就能弄死我。”
方采寒拐着严肃表情瞪视梨钰,在她视线中没有焦点,但梨钰的视线清晰,可以看尽她认真严肃的神态。
“哼……我恨你,与我救你并不冲突。”
梨钰面不改色,仍节奏平稳地凑匙至唇边。
“我只是在尽我的责任。”
“责任?”
“救你是白玉倾要求的。”
“你说笑吧……她那种人怎么可能会救我……”
“我不知道,但事实如此。”
“是吗……”
“方采寒!”
有声彻吼从床头更远一边焦急喊来,若不是方采寒耳里塞了棉絮,那声音会响到头疼耳鸣。
方采寒认得,这声音是季晅。
梨钰干笑几声,将自己手里一抹褐色交付季晅手中。
方采寒看不清她们两人的面貌,全然模糊。
“方采寒,你醒了?”
“嗯……”勉强转动头部,季晅一张净白肤色占满整个视线,能分得出眉、眼、唇,剩下全部糊在一起。
她摆出裂嘴笑容,张狂得意。
“我说过我不会死的。”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