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月背靠着方采寒,俏皮的往卧床内挤去,接着熄掉床头的烛火。
黑暗走入室内,带着皎洁的月光。
季晅轻声呼着晚安,边卧在属于自己的软椅上。
他躺下的角度正好能见到月亮,像个玉盘似地盖着天顶,映照白光给予万物生灵。
是月圆的时候呢,《山河世间》的演出。
至深,季晅被一个极其为小的声音吵醒,是一种硬物敲击声。
原先以为是自己听错,但那声音按着一种单调且无聊的节奏循环着,像极水钟。
季晅起身视察,奈何夜色太暗,并未有什么发现。
闭起双目,顺着自己的听觉指引,声音不是来自于浴所的滴水,更像来自于天顶。
望向窗外,他卧睡的位置已看不见月亮,但夜色黑而彻明,应不是骤雨过后残留下来的水露。
他让自己装做没听见,衣袖掩着耳朵,却抵不过那按着节奏敲击的魔音,只怪自己已经苏醒。
烦躁的情感当中混杂着一丝不安,季晅警觉起这个现象,并朝方采寒那里寻视,若有危险方采寒应当优先察觉。
也不知是室内光线不足,还是自己睡迷糊了,季晅竟然寻不到方采寒的身影,兮月身边卧着空气,连方采寒也不见踪影。
是梦吧。
季晅给自己安心,盘腿而坐,将心力集中于眉心,仔细呼吸,冀望遁入一种心灵的平稳。
“扣…扣……扣……”
每一次的吸气,就有一次撞击声打断。
每一次进入冥想,就有声敲击拉扯着他的注意,像个需要人瞩目的孩子。
季晅突然想明白了,这不是梦,方采寒也没有消失。
他如同昨日攀上窗台,在屋顶露出一颗头,果然见到那位喊着自己疲惫,却大晚上不睡觉在屋顶敲敲打打的方采寒。
季晅刚要抱怨两句,就看到方采寒扶在屋脊的手指烦躁的击打着。
她看着醉金城的辉煌看得出神,连季晅的窥视都毫无察觉。
季晅无法看明白她的侧脸写着怎么样的神情,只从那单调呆版反复敲打的指节中,读出方采寒的内心焦躁无比,才会发出如此焦躁的声音。
“怎么了?”
也顾不得自己能否离开,季晅攀上屋顶,抵抗着风势爬行到方采寒身旁。
“吵醒你了?”
方采寒迅速地收起焦躁的手指,嘴角的弧度转瞬扬起,微笑示人。
“不会是演出前的焦虑吧?”
“啊啊,无论是谁,多多少少都会吧。”
方采寒笑得很随兴,季晅还能注意到,那根焦躁不安的指头还在他的膝上跳跃着。
“能成功的。你和兮月都是优秀的艺女。”
“说的是呢。”
刻在骨子里的高傲,方采寒干脆地接受赞美,没有半点害臊。
“接下来两天我和兮月可没空照顾你,你有什么打算?”
“你可知道下人的住宿在哪里?要照顾你们的起居,我想他们手上会有点古明画的线索。”
“还没放弃吗?”
方采寒的食指遥过长空,落在敛红坊数个岛屿中最黑漆漆的那一头。
“你今天闯入得是坊主的领地,敛红坊的下人都是直属服侍坊主,照顾艺女起居只是坊主的命令。
我也不是很熟悉,但大概有二三十人吧,寄居于敛红坊最阴暗的深处。”
季晅瞇起眼睛,朝方采寒所指用力张望,在他眼中却仍是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