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劫(2)金环别与人(1 / 2)

璟朝烟云 弄笛吹箫人 5326 字 2023-05-17

燕云馆此时春色醉人,早开的牡丹已然初放,杂以各类花树,无名飞鸟,丽宇芳林,殿陛俨然,远山空灵,花光锦绣。暖阳中水色迷离,小径间翠柳拂人!留云楼、揽云院、浮云湖、栖云亭、停云桥…此宫馆一切均是为她所设,自然样样着一个云字!可我现在,怒气冲冲,已经失去了理智!我一路撞进去,路上跪迎的馆中从人可是遭了殃——我是一改以往进门有赏的惯例,踢踢踹踹排路而进,宁安跟了我半世,也从没见我这样。留云楼前,定云破例已在迎着,可仍按素日约定不跪的——亭亭立着,任碧霞帔衣袂飘举,她半分愧意都没有!

这些日子为着阿灵,我鲜少造访嫔妃,从上回围炉宴算起,大概有三个月没怎么来——可我除了皇后和李妃处,这仨月也没去别人那呀。我二人眸光相触时,我看见她的憔悴样子,还有肚里高高挺着的那位,立时就心软了,可想起杜老的话,却又犯了疑心,心寒害怕起来——我面色冷峻异常,眼中带泪,双唇紧抿,吩咐道:“宫人都退下,未得召唤,不许上前!关门闭窗,耿氏…你跟朕进来!”

定云凝视我一瞬,似是不惯我唤她“耿氏”,我狠狠用劲抓了她的“爪子”,拽了她往里走——那长指甲又留起来了,那手又细又长,美极了!

门吱呀一声落了锁,窗子也被随行内侍关了,明媚春色仿佛一下挡在外头,楼里一下暗了不少。

“你跪下说话!”我铁板着脸,眼泪自我日渐凸起的双颧缓缓滑落,难得的怒极怨极,疾言厉色对她:“妖道!朕问你…你说实话,是不是你给的药害了我的大外孙儿?”

她不理我话,依旧站着,神色端然,眸光随和,样子正如她画里的青女:“是。那药的确就是杜太医怀疑的那种药,是我用药将公主的小殿下……”

我眼睛红了,头上像响了一个炸雷,只觉得霎时间头晕眼花,那细瘦的右手已经高高扬起,却竟然舍不得往她脸上打!我颓然放下手,强撑着正厅的一张长桌案,脑中盘桓一遍,弱声问道:“为什么…你…朕素知你不是这样的人!”

“皇上认为下妾是怎样的人…定云…就是怎样的人!”定云阖了眼,转身背向于我,却步下不稳,也在那长桌案的另一头死死撑住了不动。

“为什么…你只要说得出,朕立马原谅你!”我泪如雨下,泣声道:“阿云,只要你说出缘故,咱们还像以前一样啊…阿云…你究竟有何苦衷…不管是什么…什么我都原谅你……”

“皇上…你若还念从前的情份,便不要逼问我了……”定云也哭着跪倒了,抽抽答答地回我道:“你只信我,耿道人…今世也不会害人的…这里头的内情,我绝不能说!若说了,会害了很多人…你…你也要受不了的……”

我听了这话,心知阿云还是惦着我的,她那样做定有隐衷,心里反而宽慰了,挪几步拉了她的右手——镇命金环上那细碎的宝石带着含蓄的宝光在黄金的镯身上显出清晰的梵文字迹:“不会的!我这辈子大风大浪见得多了!什么都挺得住…只要你说出来……”

“对不住…皇上…定云答应过别人,要死守这个秘密!”她侧身跌跪着,面上泪痕狼藉,长发散着,更显她病色楚楚,可她口气却十分坚毅,半分松动也没有:“皇上…你若恨我,就赐我一死…只求你看顾慧儿,还好歹等着这个孩儿落地……”

“你宁死也不说…好!好!”我怒极长笑,“是你弃了朕的!你不是爱热闹吗?朕偏不让!自今日起,就留那老喜子跟着你,你其它亲信都回宫里去照顾阿慧,拨给你的百来人,你也不用了,朕全传走!到这孩儿出世之日,自有人来理你…这满宫家私,朕也就留给你…只是你以后…以后在这萧索空馆里,也就这些个花儿陪你了……”

“小道…谢皇上…”

“不…还有一样东西…朕一定要收了去!”我说着,不待她反应,就狠心用蛮力褪下了那金手环,定云雪一般的腕子上,登时起了一大片红印,我狠心瞧着它化为青紫:“你绝情至此,算朕瞎了眼!我心里头,有的是可心的人!今日就拿了去,送给别人!”

大出我的意外,那定云听了这话,哭得极凶,膝行几步,出了一双美手死命抱住我拿金环的手:“皇上…皇上…昔年你在我病中,就在这儿…你曾说肯为了我丢了帝位去做道士……话还在呢…今日你怎么要把这环儿给别人呢…别的由你拿走,这个你留给我…我…我以后就指这个活着呢……”

我松了手,任那宝环落在她手,我的气也消了,口气又温柔下来:“阿云呐…你我都老了,经不起折腾!你既知道我恋着你,为何往我心口捅刀呀……灵若身上,到底有什么事…这个孩儿…是不是……”

“这事说也无妨。那日灵儿来访,我见她气色不好,就给她把脉,谁知竟发现…小殿下已逝于腹中了,若不早救,公主有生命之危…所以我就紧急治了药丹,为她……”

“既是如此,旁的事又与你什么相干!你说出来,朕还会怪你?”我夺过金环,轻轻给她戴好了,一时心里已有猜测:“你死守的秘密,是不是和小殿下的身世有关…这小儿…不是刘节的,对不对?”

“不!灵若亲口告诉我,小殿下是刘驸马的骨肉……”定云道:“旁的事,皇上不必再问,我断不能说……”

“你快起来!平白折腾一场,仔细动了胎气!方才说的都不算数,你安心养着,慧儿也留在你身边,别人,一个都不许走……”弄明白了这个,我心里有底了,倔道人这儿不能逼急了,从她的话里可知,灵儿失子的不幸,或许和刘节有关,我差点冤枉了定云!我心里胡思乱想撇了定云出来,宁安迎上我道:“皇上,馆里的人怕得很!都道耿娘娘这回休矣了。小的想来,皇上念旧,该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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