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那庄宗打仗的时候自恃英勇,没听皇后刘玉娘的话,不曾带得这只金环,所以兵败被小人刺杀,惹的后面群雄并起。
当下我便送给钟后一只。钟后立时吩咐素珠收了,我见了忙道:“这个你戴着,不是寻常东西!”钟后道:“我一向不喜欢什么金的、玉的,皇上是知道臣妾的。这金环是皇上的情意,臣妾好好收着就是了。”
我心里虽不大高兴,可想想钟后就这样,骨子里的检朴性子,真是给我省钱呐。
陪着钟后用了晚膳,从嘉带着黄氏恰也自王府过来,谦儿由奶妈带着,老大去了城外校场,这个狠心的儿子,就算在自个儿府中,他大抵也不会来!于是只我们四个坐下吃了一顿晚膳。席上我本来想叫从嘉不要把心思留在诗书文赋上,要上点心,想想怎么帮父皇治理好现在国事纷繁的唐国?可是话说了一半,见他实在不是这块料,却又有太弟和其他两个叔父在,他又没有即位的指望,我就放弃了。叫他学这些劳什子东西做什么呢?好好的一个少年,只会学坏、变狠,到时和弘冀一样!
饭罢,钟后便劝我去别宫走走,我心里挂着定云,言不由衷地推了几句,便又顺势去了。
去到云暖楼上,那道人披衣在画旧日那张残了的《青女素娥图》,从慧在她身边的摇篮里睡得正香。我看了会子,越看越喜。这个儿子生的灵慧,正和我心!我摇了几下,心满意足:“爱妃,你也辛苦了!这么重的病,还是去歇着。画上一万年,你也比不上周文矩先生!朕看啊,将来人家最多说你能诗善画,也就画道家人物有点微名!”
“我才不在乎什么名呢!”定云忙吩咐小岳:“霜儿,把小皇子抱去先睡,我同皇上有话说。”
难得呀,道人今儿主动留我说话!我从她背后,伸手上去试她额头,道:“可算好些了!小家伙最近乖吧?”
定云道:“噙霜用心!我这个做娘的是亏欠他的。”
“偏你想的多!这宫里的孩子,哪个不是奶嬷带的?长大了,还不是跟你我亲!”
穿着一袭紫灰色纱裙的定云轻轻搁了彩笔,看向我,神色极复杂,眼中含义难测:“唉!皇上!先不说慧儿,你可知,我今儿见了谁?”
我一时好奇:“谁啊?”
“吴耀光。”
“哦,他来替你诊治,也好分分晖之的功劳嘛。”
“非也!他对我哭的极伤心,向我哀告冯宰相强抢民女,绕开他把丁婉儿骗到他新盖的西楼上同住了!”
我一听火冒三丈,怪不得这家伙近来写了那么多隽永的情词,我以为他是和他家的姬妾胡闹,谁知…
“什么!这个冯老色鬼!这种事儿他也做得出来!”
定云脸色沉静,轻叹道:“这事谁也说不清,依我看,吴耀光一定是也有责任的。这是一笔情账,算不清的!”
“冯延巳老奸巨滑,定是他托病骗人家小姑娘,还有那个女的也极其不贤!朕今儿才见了姓冯的,他的精神甚好,能有什么病啊?亏朕今儿还叫吴小爱卿去看他的病呢!吴小爱卿,他年轻轻的,他哪斗得过那盘狗矢?!他能有什么责任啊?哼,姓冯的,他给朕仔细着,总有一天朕要问他的话!”
我正恼着呢,李宁安跑进来,在我耳边说了几个字,我倒真有点慌了:
“皇上,冯府管家冯保立来报:冯宰相不行了!冯宰相给您留话,让你有空赶紧去见他一面,见一面少一面了!”
不好了!老冯平时嬉皮笑脸,一定不敢拿这种事骗我的!须知骗我就是欺君之罪,何况现在刘言的攻势凌厉,桂州的战事也不好,这当口他要骗我就是罪上加罪,他是断不敢的呀!我一时心乱了。唉!君臣一场,关系也好了这些年,看在他当初教我文学的份上,还是去看看他吧!
我只得把镇命金环留了一个给定云,嘱咐她,你现正病着,一定要戴上啊!这个不许赏别人!这东西有没有用谁也不知道。兴许有用呢?
我半途舍了定云,领着宁安,叫上杜子远,连夜坐了宫车前去老冯的西楼。后来的事我是怎么也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