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沉远(1 / 2)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

日头已过,今天的上野苑因着大熊的事情,显得有几分严肃的意味。虽是白日间,但依旧感到寒风凛冽,似乎已经是冬天。

九极宫偏殿中,宁章帝正在紧张地看着御医的诊治。这个御医是他从京城带来的,颇为放心。可惜御医再次好好诊疗之后,还是得出了和中午一样的结论:沉远的右臂先被咬穿后被拖曳,导致创口面积过大,无法止血,目前最好的治疗方式就是舍弃右臂,留下躯干好好保养,如此折损身体根基之后,恐有早夭之象。

露华夫人在听到御医诊断结果之后就昏了过去,身边宫人手忙脚乱地扶起她躺至后罩房的床上。御医看了皇子还得接着看嫔妃,九极宫偏殿确是纷扰了许多。

宁章帝听得御医的诊断,心重重的沉了下来。自己唯有两个成年皇子,如今沉远又遭此重创,看来不日回京之后,朝臣就会将沉述立太子的事情逼到面前,想到如今已经别无选择,宁章帝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执意猎取祥瑞,可惜如今木已成舟,宁章帝心中难得有了些许惆怅。

宁章帝终究还是疼爱自己的皇子的,想到如今沉远昏迷,也想起了沉述,就唤来宫人,让他去清溪阁问问沉述如何,毕竟他依稀看到当时沉述也是很狼狈地在对付大熊。

宫人领命而去,宁章帝起身坐在了沉远的榻旁,看着沉远苍白却年轻的脸庞,宁章帝默然不语,最后还是轻轻抚摸了一下沉远的面容,又吩咐好宫人好好照顾沉远,亲眼看着宫人们小心翼翼地为沉远更换了止血的纱布,宁章帝看到了那巨大一面的伤口和被血浸湿的纱布,才真正明白御医所说的“折损根基”,沉远以后若没有好生养病,只怕真的会早夭。

看过沉远的伤势之后,宁章帝这才带着行人司的人返回了九极宫主殿。如今各大臣的伤势他还未过问,还有威远公的葬礼事宜也需要他下旨,这些都是今天需要处理好的各项事宜。不多会儿,木非竹送来了关于沉述的消息:沉述也受了伤,背后被大熊所抓伤,只是原先的晋王案所导致的旧伤还未好全,加上今日的伤,沉述也需要卧床静养一段时间。得到消息,宁章帝有些心烦意乱,来到上野苑以来,先是宜春郡主生病,再是威远公为救自己而死,还有沉远断臂,沉述旧伤复发,这可真是流年不利。

宁章帝心情不好,木非竹低眉顺眼地站在皇帝身边。还不待宁章帝心情恢复,报信的宫人又来了,这次带来的是众臣子的消息,河间王受伤颇重,情况不妙,躺下休息之后就再也没能醒来,如今已是进气少出气多的状态了,河间王妃惊慌失措,求助皇后,上官皇后已经去看了,可是如今河间王情况过于不好,皇后想要宁章帝过去一趟,看看如何是好。其余跟着的臣子或多或少都受了伤,御医看过之后都说需要静养。

宁章帝收到信息,也没多想,就带着木非竹一道去了河间王居所。

河间王居所中,此刻已经有些慌乱气息,河间王突然醒了片刻,吐了血,又昏睡了过去。河间王妃吓的泪水涟涟,上官皇后之好出面主持事宜。世孙沉佑青有些慌神的呆然坐在屏风隔断之后,和河间王妃待在一起。

宁章帝来的路上看到巡逻的甲士好像多了起来,就问木非竹,“这是你安排的?还是王思全?”木非竹回答道,“秉陛下,王大人临走前并未吩咐下官。此事应该是东州刺史大人所安排的。”

宁章帝点点头,自家老爹去世了也还能注意到皇帝的情况,上官希镇确实心细。只是不知为何,宁章帝总对上官希镇亲近不起来,想到现在威远公葬礼的帖子还在自己的书桌上,宁章帝就心里不舒服。

等去到河间王居所,宁章帝先是问了上官皇后情况如何,“御医说是不好,年纪大了,又从马上跌下来,怕是肺腑有损伤。”上官皇后又些疲惫的说到,她刚刚还在盘山楼安排威远公的身后事,就被河间王府的宫人请到了这里来,御医又说河间王情况不好,她属实是身体和心理都有些累了。

听到上官皇后轻声细语的回话,宁章帝看着上官皇后带着疲惫的面容,难得的吩咐道,“这里朕来处理罢,你先回盘山楼看顾威远公吧,这段时间事多,多注意身体。”

听到宁章帝的话,上官皇后有些惊讶,又很快反应过来,依言退了出去,又留下了自己身边的二等宫女给河间王妃传递信息,自己则是在灵风姑姑等人的陪伴下返回了盘山楼。

宁章帝在河间王居所待了片刻,看到御医不断地施诊救治,最后却收起了医箱,准备离开。宁章帝示意木非竹上前去查看,羽毛在河间王鼻下纹丝不动,看到此景,宁章帝只好吩咐身边的宫人:“宣吧,河间王薨。”

宫人得到许可,宣传出河间王的情况后,屏风隔断之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和宫人惊慌失措的声音:“娘娘,娘娘你醒醒。”原来是河间王妃受不住消息,昏了过去。御医又去了王妃的方向前为诊治。

宁章帝看着这房间里陡然慌乱起来的场景,皱了皱眉,开口说话,“河间王世孙何在?祖辈亡故,如今该是世孙做主的时候了。”众人听到宁章帝的声音,又把世孙沉佑青从屏风之后拉了出来。才十九岁的儿郎,目光呆滞的样子让宁章帝很是不满。

沉佑青算是宁章帝的孙辈,本来宁章帝对沉佑青的印象很好,围猎场上沉佑青不居功不冒进,除了话少了一些,宁章帝对他很是寄予厚望,能留在京城为沉述沉远二人做好辅助的臣子,可惜如今大任当前,才发现沉佑青是个不经事的。宁章帝看了一眼在宫人提醒之下才反应过来行李答话的沉佑青,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再次在内心感叹沉氏皇族人才凋零。

沉佑青呆呆的,在身边的人提醒之下才全了面圣的礼仪,宁章帝难得一见的多问了一句,“河间王薨,世孙准备何时联络河间王府,处理后事?”沉佑青下意识地回答道,“一切依祖母做主便好。”待看到宁章帝明显不满的面容,才追加上,“臣是说,河间王府的联络通信之人,一直便由祖母安排,万事齐全,而今祖父逝世一事滋事重大,该由祖母做决定,臣身为孙辈,自当听从。”

木非竹难得诧异的挑起眼皮看了一眼沉佑青,河间王世孙仪表堂堂之辈,却是如此驽钝之人,宁章帝已经把河间王居所的行事权递到了他眼前,他却毫无能力可言,依然指望昏倒过去的河间王妃做主,属实怯懦。

宁章帝见到沉佑青如此不开窍的样子,差点气得仰倒,罢了罢了,只是一个皇族子孙,本想撒手不管,最后只好将自己身边的行人司中擅长处理此事的人留下了一个,又吩咐了此次也在上野苑的太常寺朝臣前来处理,就当对孙辈的疼爱吧。

待安排了事宜,离开了河间王居所,宁章帝才发现,外面已经是夕阳西下。此刻的上野苑被最后的阳光照耀,被夕阳挥洒而下的金光笼罩,刺得人眼睛疼。

回到了九极宫,宁章帝一边用膳一边听着宫人汇报。威远公的葬礼已经有了草拟,上官希镇不敢独大,请了几位萧家的相公,还有礼部几人前去商量,上官皇后抚慰了今日在围猎中受伤的众臣,调用了上官家的军医为其诊治包扎。河间王的身后事一直由行人司和太常寺的人在处理,河间王妃受了刺激昏倒还未醒,还有二皇子沉远那边情况不太好,露华夫人一直守在沉远榻边,希望宁章帝用完膳之后再去看看沉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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