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记掌柜一脸苦笑,抽着嘴角道:“小人连安南郡王府的大门打哪开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里头的贵人都是谁?”
何振福叹了口气,也是,深宅大院里贵人无数,一个经营食肆的掌柜,的确不可能认得全,他想了想,换了个问法:“那丫鬟从前来过吗?”
郭记掌柜冥思苦想了半晌:“看着眼熟,但小人想不起来了。”
何振福简直无语了,作为一个食肆掌柜,对来来往往之人过目不忘不是最基本的眼力吗,怎么会一问三不知呢?
要么是不想说,要么是不敢说。
他眯了眯眼,冷哼一声:“安南郡王府在你们店里定吃食的次数多吗?”
郭记掌柜顿时自傲的挺了挺胸口,一脸得意:“那是自然,不是小人吹嘘,小人店里的吃食,来了头一回,没有不来第二回的。”
何振福哟了一声,抓着那账册,一脸冷意道:“去把你们店里这三个月,不,这半年的账册都拿出来,本官要带回内卫司。”
郭记掌柜刚要说个“不”字,看到何振福换了张要吃人的冷脸,他顿时把那个不字咽了回去,老老实实的找出厚厚一摞布满灰尘的账册。
几本账册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者说了,内卫司现在是先礼后兵,先客客气气的讨要,他若不给,动手抢夺他也拦不住不是,还不如老实一点。
何振福提着厚厚一摞账册,正准备往外走,却又被郭记掌柜给叫住了。
郭记掌柜从后厨拎出两个食盒,递给了何振福,一脸讨好的笑道:“大人辛苦了,怕是还没用暮食吧,这是小店的拿手菜,大人尝尝,若是吃得好,大人可以定,无论是府上还是衙门上,小店都可以送饭上门的。”
何振福看了看那两个食盒,又看了看郭记掌柜一脸殷勤的笑,心里咯噔一下,问道:“都是什么吃食?”
郭记掌柜点头哈腰的笑道:“就是方才大人纸上写的那几样吃食,正是小店的拿手菜,大人尝尝合不合胃口。”
何振福呕了一声,看着那两个食盒如临大敌,逃也似的跑出了郭记,活像是身后有条恶犬在追咬他。
郭记掌柜茫然的看着何振福落荒而逃,皱着眉头,神情无比诧异,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食盒。
跑什么嘛,他们店里的吃食又没有毒!真是没有口福!
何振福一溜烟儿跑出老远,直到看不到那两个避之如蛇蝎的食盒,才觉得喉咙里的呕意消减了下去。
别说那几样吃食是寻常食肆里没有的,就算是龙肝凤胆,他也不吃!
同样被恶心的吃不下饭的还有韩长暮和一众内卫们,对着满地的狼藉,错愕的半晌合不拢嘴,做梦也没有想到韩增寿冥思苦想出来的解毒良方,竟是如此的不堪入目。
满地污物淌得到处都是,闷热的偏厅里充斥着冲天的臭气,简直令人欲呕。
内卫们忙不迭的开门开窗,点燃熏香,好好的散一散这满屋子的臭味儿。
虽然这偏厅被韩增寿折腾的如同一个臭不可闻的粪坑,但邱总管一家子的情形却肉眼可见的稳定了下来。
即便还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但气息平稳了下来,盘踞在脸上的那一团黑气也随之淡薄了几分。
韩增寿看到这一幕,长长的松了口气,一屁股跌坐在胡床里,抬手抹去满头冷汗。
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早就不亲自出手救人了,突然折腾了这么久,这把老骨头还真有点吃不消。
他抄起旁边早已冷透了的茶水,连着灌了几口,才算缓过一口气,脸色才由青白一片转为了淡淡的红润。
他暗自唏嘘,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他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么折腾几回。
韩长暮也有些不忍,自打他回京以来,韩增寿几乎都成了韩府的府医,不是长在韩府,就是长在内卫司,着实劳累辛苦。
但是那不忍也只是转瞬即逝,他重新斟了盏热茶,搁在韩增寿的手边,淡淡问道:“韩医令,这几人什么时候能苏醒过来?”
韩增寿缓过一口气,目光深幽的扫过躺在地上的几个人,沉重的叹气:“命虽是保住了,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只能看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