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队离开后,山脚下恢复了死寂,空落落的凉棚里却多了三个人,一人坐着两人站着,皆是缄默不语,像是在等什么人。
不多时,凉棚外头响起几声极低的脚步声,隐隐约约,越来越近。
三个人倏然抬头,面露警惕的神色,径直望向外头,而站着的那两个人,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气氛紧张的如同那即将出鞘的冷剑一般,剑拔弩张的一触即发。
来人在凉棚外停了片刻,手在竹竿上极有规律的轻轻敲击了四下。
凉棚中的三个人听到这敲击声,对视了一眼,皆是松了一口气。
来人正是此前跟踪车队进山的男子,他胜在身材瘦小,机敏灵活,行动起来快若疾风,在山里进出了一路,竟然没有惊动驻守在山中的羽林军和那一队神秘诡异的车队。
男子轻快的闪身走进凉棚,朝坐着的人行礼道:“木圣使。”
原来坐着的那名男子正是谢良觌的心腹李胜,不知为何,只是短短数月的功夫,他竟然没有了在陇右道时的意气风发,看起来清瘦了许多,精神也有些萎靡不振,唯独那一双眼睛,依旧精光四射。
李胜看着来人,颔首道:“杜风,说说情况。”
杜风微微欠身,恭恭敬敬的开口:“回圣使的话,这山上各处都有羽林军把守,方才的车队看起来和羽林军的打扮并不一样,但是车队行至半山腰的一处原本的水匪暗哨时,是与驻守院子里的羽林军一同卸的车,又将车上的东西一起运上山。”
李胜凝神片刻:“车里装的是什么?”
杜风抿了抿唇:“属下不敢靠的太近,没看清楚。”
李胜屈指在膝头轻轻叩着,面色有些凝重,思忖着开口:“看羽林军的架势,必然是来攻打青云寨的,可他们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前来攻打青云寨,羽林军是圣人亲卫,如此行事必然是奉了圣命的,这青云寨里,究竟有什么东西,是连圣人都惦记的?”
杜风不明就里,抬着头望着李胜,没有贸然接话。
倒是站在李胜身后的其中一人,有些不耐烦的开口:“管他皇帝老儿想要什么呢,木圣使还是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把青云寨里的那些人弄出来吧,要是再耽搁下去,坏了公子的大事,即便木圣使之前立过天大的功劳,公子也是不好宽恕的。”
听了这话,李胜仍旧神情如常的屈指轻叩膝头,没一丝变化。
而杜风低下了头,眼帘垂着,藏起了眼中的一丝惊怒。
静了片刻,李胜不慌不忙的慢慢道:“那就走吧,避开这些羽林军,从后头绕过去。”
李胜身后那两人对视了一眼,方才开口说话的那个人继续冷言冷语道:“那就听圣使的,出发吧。”
四个人清理掉凉棚里痕迹,那两个人齐齐往外走去,而李胜和杜风,却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落后了二人几步,不约而同的捂住了口鼻。
二人刚走出凉棚,一层淡白的薄
雾倏然扑面而来,二人只是愣了个神儿的功夫,便浑身瘫软的昏倒在了地上。
李胜挥了挥衣袖,将残余的薄雾抵挡殆尽,又踢了二人一脚,才慢慢的走出凉棚,冲着空无一人的外头冷笑:“司使大人果然是好手段!!”
话音方落,韩长暮从浓浓的夜色中走了出来,负手而立,偏着头笑望着李胜:“不如木圣使反水的手段好。”
李胜的脸色终于阴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话说清楚,我只带你们进山寨,旁的事情,各凭本事。”
韩长暮抻了抻衣袖,不以为然的一笑:“那是自然,总不能让木圣使真的没有了立足之地吧。”
李胜再绷不住了,冷静的神情一寸寸破碎,气的脸色铁青一片,重重甩了下衣袖,骂道:“司使大人还有兴致在这冷嘲热讽,看来还是不着急。”
韩长暮挑了下眉,漫不经心的淡笑:“那某就得罪了?”
言罢,他挥了下手,王显和两名暗卫一拥而上,将李胜四人绑了个结结实实。
半炷香的功夫过去,那二人醒过来,一眼便看到了气定神闲的韩长暮,再转头看到昏迷不醒的李胜和杜风,继而听到一脸死人样的韩长暮自报了家门后,顿时变了脸色。
这二人原本就没有什么真本事,能在谢良觌面前得脸,全靠一张好嘴,原以为不过是上山接个人而已,谁曾想还会有命悬一线之时啊。
面对这样的境地,他们吓得都快尿裤子了,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想不起来要去怀疑什么。
毕竟在他们之前的经历中,会不会功夫不重要,能不能办事儿也不重要,只要有一张能说会道,最善花言巧语的嘴,都可以要风风乍起,要雨雨来急。
可现在,被堵了嘴的他们俩,显然好嘴成了摆设,只剩一条烂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