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应荣的长子赵浮生昨夜没有露面,并不十分了解这四个人的秉性,但方才他审视的打量了一番,也看出来了这四个人中,顾辰显然是那个主事的。
赵浮生察觉到宴席上的气氛有些冷肃,也知道自己若是不开口,他那树叶掉下来都怕打破头,惜命惜到病态的亲爹搞不好要塌架子。
他低着头深深抽了一口气,抬头爽利笑道:“小师姑愿意留在寨子里小住,这是鄙寨上下的荣幸,但是,”他话锋一转,忧心忡忡道:“但是寨中上下多是举止粗俗的汉子,只怕会无意中冲撞了小师姑,不如顾仙师也一并留下来,既是两全其美,更是鄙寨三生有幸。”
顾辰不置可否的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细碎整齐的白牙,笑容温和透着些许诡异。
赵浮生莫名的脊背一寒,再度望过去,却看到顾辰神情如常,他摇了摇头,顿觉自己这些日子纵欲过度睡得太少,眼都花了。
静了片刻,李长明和窦威岐眼看着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了,赶忙端起酒盏,笑眯眯的跟顾辰几人寒暄敬酒,显得格外热络亲近。
姚杳挑眉,端着酒盏靠在栏杆上看着外头,她酒量不差,但沾点酒便上头,脸上白里透红,再配上足以乱真的迷离眼神,看起来是个十足十的百无聊赖的醉鬼。
经过了方才的事情,厅堂中青云寨的几人都认定了姚杳是个天真单纯的搅屎棍,现在她又喝醉了,便全然不将她放在眼中了,任由其在厅堂里随意乱走乱看。
包骋魂不守舍的饮了一盏酒,自打进了这青云寨,他的心就没安定过,七上八下的突突直跳,吓得狠了,一张嘴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看了看左右,个个都喝的宾主尽欢,热闹喧天声震得屋瓦直响,全然没有人注意到他,他随即也端着酒盏走到姚杳身旁,高声说笑了一句,复又低声问道:“怎么样,看出来什么了吗?”
姚杳端着酒盏,微微抬了抬下巴,苦不堪言的叹气:“头秃。”
昨天夜里天黑的厉害,连站在对面的人都看不清是男是女,只隐隐约约的能看到个大概的轮廓,而现在,在明亮的天光下头,站在最高处,山寨中的一切,都一览无余的暴露在了眼前。
这一切的确如她昨夜判断的那般,寨子中的荆棘和冬青果然是泾渭分明的排列着,有一个个的人影在荆棘丛中飞快的一闪而过。
这寨子中的路纵横交错着,都被茂密的荆棘和冬青掩盖了起来,置身在道路中,这密密匝匝的荆棘和冬青就如同灯阵的帐幔,人根本看不清楚每一条路是从何而来,又是通往何处。
这就和走迷宫一样,而且还不知路上有没有什么陷阱机关之类的,简直是危机重重。
只有站在最高处,才能窥得几分全貌。
姚杳的秀眉轻蹙,一双明亮的杏眼微微眯了眯,静了片刻,她摇头道:“记下来了,但究竟是个什么阵法,还得仔细琢磨琢磨。”
“就,这么会儿,就,就都记下来了!”包
骋瞪着眼,拍了一下姚杳的发髻,惊诧低呼:“你这是人类的脑袋吗?”
姚杳嘁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儿:“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想在这当一辈子水匪,然后被那个活阎王给剿灭了?”
“嘘,嘘嘘。”包骋的脸色一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瞎说,我要是死在这,你可就没有老乡了。”
姚杳嘁的声音更大了,不屑的撇撇嘴,端着酒盏靠着栏杆吹风,继续漫不经心的打量四围。
这处山寨占地十分的宽广,方圆足有数十丈,成一个不太规则的方形,四角上都伫立着一座高约三丈有余的箭楼,虽然这四座箭楼修建的简陋粗糙,但是已经很得了几分军中箭楼的建造精髓。
姚杳的眉心一跳,心中生出几分不祥之感,微眯双眼极目远眺,却见箭楼中人影交错,寒光闪动,箭楼里分明放置了数目惊人的箭矢。
姚杳心下一沉,这样一个靠打家劫舍维持生计的水匪山寨,竟然大手笔的置办了如此多可以远距离攻击的弓箭,恐怕不单单只是为了抵御朝廷官兵的围剿。
毕竟数十年来,朝廷根本连这波水匪的老巢都没有找到过。
一则是前些年世道正乱着,手里有兵有钱的那波人都死死盯着那张椅子,唯恐被人抢了去,哪有功夫收拾这些影响不了朝局走向的小喽啰。
二则这些年虽然世道安稳了许多,可这一波水匪也安分了下来,始终没有闹出太大的乱子来,朝廷又一向不富裕,大部分的兵力粮饷都要用来抵御突厥的骚扰,也就无暇顾及到这些水匪们了。
既然是这样,青云寨的水匪们怎么会没有丝毫的松懈,反倒越发的草木皆兵,把个山寨经营的固若金汤了呢?
姚杳心中打了个突,除非,这青云寨里有什么不能示人的秘密,一旦泄露便会招来大祸的东西。
想到这里,姚杳转头,醉醺醺的打量了众人一眼。
若真有这么个祸害玩意儿藏在山寨中,那么都会有谁知道这个秘密呢?
就在姚杳审视的打量四围之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吓的人心肝冷颤,惊惧的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