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离为这次两家人见面,做足了准备。从栾获和冯氏的衣着住房判断,二人的日子,过得窘迫。要离套上马车,带上不少酒食及礼物,还特意封了一包钱银,扶荞上车坐好,自已在前头驾车,径直来到栾获的家。
栾获和冯氏,在门口迎接。
冯氏老早就看到了驾车的要离,泪水一个劲的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才没有流下来,双肩在微微的颤抖。栾获见状,用手抚住冯氏双肩。冯氏感到了栾获传来的力量,心情也就镇定了下来,好受多了。冯氏用感激的眼神看了栾获一眼,栾获回了个笑容。
马车停好,要离见站在面前的冯氏,神形憔悴,强颜欢笑。昔日圆圆的脸,瘦了一圈。小鼻子小嘴,依然标致,却在轻微的抖动。
要离强行抑致住自己,转身掀帘接荞下车。荞低头从车帘中钻出,刚抬头,荞和栾获同时吃惊,“啊”的一声,僵在那里。
真是天意安排,造化弄人,栾获和荞,正是在逃亡途中,失散的那对郑国夫妻。
室内,四人尴尬地坐在那里,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异常沉闷。
某个时间点,冯氏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了压抑的哽咽声。接着,荞也抑制不住,嘴唇不断地抖动,咸涩的泪水,流进抖动的唇齿间,令荞的哭泣声,变得上气不接下气。二个女人压抑的哭泣,渐渐的变成嚎啕大哭。哭累了,又转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要离,一脸凄然地坐在那里,冷峻的脸上,不多的肌肉,在不断抽搐,眼眶中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掉落地上。栾获起身来到门口,抬头望天,长啸一声,然后抱头蹲在地上,不再言语。
过了很久很久,四人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
冯氏原来做的一桌荣,早已凉了,重新加热。要离和荞,从马车上拿下大包小包。然后四人围桌而坐。
能活着,已是老天爷的厚爱了。四人各抒己见,又相互商量,最后达成一致:原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拜过天地的。应该尊重老天爷。
要离和栾获,当下并肩跪地拜天,又对面八拜为交,结为异姓兄弟。依年龄大小,要离为兄,栾获为弟。当晚,将妻子兑转,各还其旧,再续前缘。冯氏回到了要离身边,栾获接回了荞。
要离感恩栾获相救冯氏,感恩荞在自己生死关头的不离不弃,分出一笔钱,为栾获和荞置办了一套房产。
从此,两家成了亲戚,通家往来不绝。要离和栾获成了兄弟。冯氏和荞成了姐妹。这两对离乱夫妻,很懂得珍惜,比从前更加恩爱。
正是:
离乱人,在娑婆人间。
分又合,如浮萍偶然。
苦飘零,常身不由已。
演义出,这交互姻缘。
伍子胥听了这段“交互姻缘”,唏嘘不已。这都是战争招惹的灾祸啊!诸侯混战,苦的都是天下百姓。对此,伍子胥深感无力。更坚定了发展棠邑经济,加强民众合兵,保一方平安的大政方针是正确的。能为各地投奔而来的难民,提供一方活命的居所,成了伍子胥努力的动力。虽然改变不了天下大局,那就算能救一人,就多救一人吧。
伍子胥为此,与胞兄伍尚商量后,棠邑城出台了不少有利于外来人囗谋生安家的政策。棠邑本来地广人稀,增加的人口,正好用来垦荒耕种,各矿场、作访、商铺也需要大量的人口。农业、工业、商业上去了,又可以容纳更多的劳动力,形成良性循环。
棠邑,这片伍家的封地,在当时的春秋战乱年代,如同一块巨大的磁铁,吸引着各种生产要素,推动着生产力的提升,在高速发展,面貌日新月异。
棠邑,这块四处战乱下,难得的一方和平净士,为难民提供了庇护场所,发展机会。
要离和冯氏,都是历经沧桑之人,心态调整得好,很快就适应了当下新的生活。
荞是善解人意的人,让栾获死寂的心,重新活了过来。荞操持家务,栾获在街上一家肉铺店打杂,收入不多但稳定,生活清苦却踏实。
栾获干活的这家肉铺店,老板非一般常人。正是伍子胥搭救的专诸。
专诸年青时,凭借一身本事,行走江湖,江湖人称“空手客”。因专诸武艺超群,与人对阵,一般不亮兵器,徒手入白刃,也难逢对手。久而久之,就没有叫专诸了,只知道江湖“空手客”了。
直到有一天,专诸碰到了刘氏。
刘氏的智慧,令专诸佩服,尤其是她的分析推断,神机妙算,一次次涮新了专诸的认知。有一身武艺的猛士,在弱小的小女子刘氏面前,服服帖帖。再加上刘氏的温柔体贴,让专诸对人生有了新的理解,便退出了江湖,回到偏僻的家乡,过起了安生的日子。
后来碰到了伍子胥,救专诸于危难之中,又医好了母亲的眼疾,使老人家重见光明。专诸全家人,视伍子胥为再造恩人。早在伍子胥登门那一次,专诸就决意跟随伍子胥,效力报恩,只是当时刘氏舍不得。
然而,刘氏终是聪明之人,本人也是非常敬佩伍子胥的所作所为。就这样,一家三口,来到了棠邑,用伍子胥当初相送的钱财,开了一家肉铺。生意还算不错,人手不够,就在逃亡而来的难民中,招了几名奴隶,来做帮工。郑人栾获,便成了专诸的小伙计。
肉铺开张后,专诸特去拜访了伍子胥。伍子胥特别开心,并介绍专诸和荀泗认识,吩咐荀泗,相互联系。专诸对伍子胥说:
“恩人只要有吩咐,赴汤蹈火,专诸在所不辞。”
“诸兄弟言重了。现在棠邑还算稳定,安心过日子吧。我伍子胥没有野心,只图保一方平安,哪来的赴汤蹈火。能经常见到你,我就开心了。”伍子胥侃侃而谈。当场,伍子胥、荀泗、专诸三人,在伍府开怀畅饮,气氛欢快。
伍子胥兄弟治理下的棠邑,和平、稳定、繁荣,无数个如专诸、要离、栾获这样的人,在这里安家乐业。这种繁荣,是伍子胥兄弟俩乐见的。但能持续多久,未来走向何方?伍子胥心中没底。
因为棠邑,不是世外桃源,是楚国的一部分。朝庭的任何改变,都关系着棠邑的命运。
楚平王终于又作妖了。起妖风了。
欲知是何妖风,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