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中北部,坐落着享誉中天的最高学府,太学。
在太学中心的广大平坦地面上,作为“以文化之”的象征,作为皇领技术的标志,作为皇帝对天下士子的尊崇,耸立着中天最宏伟的建筑,太学大明堂。
这座令人目眩神迷的大明堂共三层,上下贯通,由方到圆,象征天圆地方。
底层“地宫”有二十四丈宽,基台高出两丈,建筑的主体四丈高,采用的正方石制建筑象征“地方”,在建筑物的四面,粉饰青、朱、黑、白四色来象征大地的四向,地宫中心用明黄,象征五行、二十四节气和春夏秋冬四季。
中层“人宫”,四丈宽,四丈高,十二面效法十二时辰,雕刻十二生肖。
顶层十丈的宏达建筑,采用三层檐的圆形攒顶,通体采用土红色,象征皇领,意味着皇领为天下中心和最高处,因为处在高天,人称“天宫”,是士子登天之处,每年皇帝都会在这里宴请杰出的士子,赐冠戴花,好不荣耀。
天下承平日久,皇领为了长治久安,采用重文抑武的方略。
在地宫中,岑祖林和彭子谷、庄以质、王文成等聚在一起。
庄以质心有不甘的对岑祖林言道:“梁相为何不让我参与此事了?”
岑祖林解释道:“旸之,你身份不适合了!此事若你出面,本来是公义,落在他们口中,也变成了私仇!若是如此,我们就有些难以招架。”
说完,岑祖林看着王文成,“伯安兄,梁相的意思是,让你来召集士子。一来你和此事无涉,若是由你出面,较为公允,对方也找不到什么挟私报复的把柄;二来伯安兄在太学威望甚高,伯安兄才学出众,孝友温惠,明辩说,善辞令,此群小猖獗,需要伯安兄辅佐梁相,拨乱反正,匡扶朝局,共谋大义!”
见到王文成凝重的点头答应,岑祖林言道:“伯安兄,你已入梁相法眼,若是此次将上书之事办得圆满,以伯安兄之才望,将来定会得到梁相重用。”
看到在旁庄以质的失落,岑祖林安慰道:“旸之,梁相的意思,这次上书,不涉及他人,主要是针对外戚,上次殿审,杨茂成不言不语,不为我等声援,反而反戈一击!我的诗句被人抓住把柄,就是此人泄密,种种迹象表明,杨茂成已经投靠了姚家!姚相的意思,这次就针对姚家和杨家所代表的外戚发难。”
庄以质心有不甘,“岑相,上次殿审如此被动,除了杨茂成背叛之外,那个小恶魔也在阴助姚家。这个没卵子的东西,若不是他泄密,那个钱盆子怎能掌握那么多内情。这次上书,就弹劾姚武、杨茂成和小侏儒三人,若是不让小恶魔焦头烂额,怕他还有闲情逸致来对付我们,我们太学士子千人,天下精英云集,那个不牵扯各国华族世家,滔滔公议,悠悠诸口,圣上难道不顾及士子之心?”
岑祖林摆了摆手,“不可,梁相再三叮嘱,切不可急操,不能树敌太多。等以后腾出手来,再慢慢对付小恶魔,梁相曾言,‘姚武是饿虎,杨茂成是贪狼,而小侏儒则是毒蛇’。姚武张牙舞爪,咆哮山林,必死于跋扈;杨茂成胆小而贪婪,必死于贪念;而小侏儒喜欢暗中偷袭,一击致命,最需紧紧提防。”
岑祖林言道:“彭大学正,让辟雍也做好准备,同时上书,以壮声势。”
等落实下去安排后,见到众人离去,岑祖林对留下的庄以质道:“旸之,梁相不让你出面召集士子参与上书,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让你去做。”
本来沮丧的庄以质振奋起来,“师傅只管吩咐,弟子必然赴汤蹈火。”
岑祖林笑道:“那倒不至于,梁相还是爱护倚重你这个弟子的,要不然也不会让你待诏御前。此次上书,梁相担心意外发生,毕竟姚家也不傻,王文成在明处张罗,你在暗处主导。记住了,梁相的意思,一定要让这次上书营造出声势来,若是能逼迫姚家狗急跳墙最好,我说到这里,你该明白梁相的意思了吧!”
庄以质有些心惊胆战的言道:“若是出了人命怎么办?”
岑祖林言道:“大奸大恶,从来都是专一媚上,邀宠窃威,大奸似忠!哪会这么容易伏诛,为国除奸,难免是有牺牲的,不过,梁相会设法保护好你的。”
庄以质言道:“弟子必不负使命,哪怕以身犯险。”……
和实馆中,文士推门进入,就见到在喝茶等待的姚武等人。
见到推门而入的文士,姚武客气的礼让坐下,让人在外面警戒。
姚弼士赞道:“詹学士果然是竭尽心力,他们这段时日在密谋何事?”
詹徽恭谨言道:“说是为国锄奸,正本清源,已经形成了不小的气候了,蒙蔽了上千人不明真相的士子,准备给圣上上书那。要求圣上惩治外戚。”
姚武笑道:“在他们眼里,斗不过的都是奸党,骂不过的都是小人啊!”
姚武笑道:“多余的话不说了,詹学士,太学和辟雍这段时间如何了?看他们最近鬼鬼祟祟的,常聚集起来密谋,可有什么有内幕的消息?”
文士躬身行礼,“詹徽见过姚少卿,幸不辱命!算是打探些消息来。果不出大人所料,庄以质自到太学后,虽是学正,却骄横跋扈,以大学正自居。这段时间,王文成在明,庄以智在暗,四下走动,串联共谋,也曾到下官这里几次。”
姚武猛然紧张,“怎么?还有王文成!”说着,面露忧色,“此人名气更大,有很强的士林号召力,被中都的士子视为领袖,满腹经纶,才华绝世,且晓畅军机,学究天人,自创心学一脉,名气直逼当年的梁兴奴,是当年的大学正刘龟蒙最得意的门生,因不是梁兴奴弟子,故而没入成业殿,要不然……”
姚弼士有些紧张的言道:“少卿,是不是趁着他们大势未成,早点下手?不能放任这些小人挟裹民意,利用士子们不知情由,策动士子给圣上施压。”
姚武摆了摆手,“不可,此事定是梁兴奴在背后撑腰,若是我们打了抓了士子们,岂不是正好落入人家彀中,人家巴不得我们动手那!若是我们动手,这矛头就直接的冲向了我们,到时候,我们独立承担后果,这又何必那?”
姚弼士言道:“那少卿的意思是?找人和我们来分摊?”
姚武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若是没了公室和宦官,岂不是少点什么,让我说啊,应该把他们也凑上,到时候,就皇亲国戚宦官一起骂,这才热闹的紧那。”
姚弼士担忧的言道:“梁兴奴老奸巨猾,他才不会全线出击那。”
姚武笑道:“他老奸巨猾,那些士子们可是满腔热血,天真无邪啊!詹学士,这就要你帮忙了,反正这些士子不是满腔热血嘛,你背后给加他们加把劲,大骂宦官和公室,到时候你振臂一呼,这些年轻人,岂有不跟着你前进的道理。”
詹徽脸色变白,为难的言道:“少卿,你这是打算害死下官啊!那些人,其实我小小的学正能招惹的,到时候把我抓进狱中,死都死的无声无息。”
姚武笑道:“詹学士啊,等你鼓动起来这些热血青年来。”然后指着姚弼士,“大司寇以蛊惑人心,马上把你抓起来,你就踏踏实实的到都官狱中吃香喝辣的吧!这都官狱可是姚大司寇管的,有他关照,你怕什么?难道我们会兔死狗烹?”
姚弼士接口道:“是啊,詹学士,放心吧!我们还指望风头一过,你詹学士将来要做个大学正那,我们也要掌握士子之心,像你这种正直之士,士林中可不多见了。你不畏强暴的直名,自然增加你的威望,太学生拥护你,你可做大学正了。”
见到詹徽还有些犹豫,姚弼士劝道:“公室和中侍那边,自然也有交易,你不用担心,等我们赢了,清除了太学势力,大家各有所得,心照不宣就是了。”
詹徽似乎明白了姚武的打算,“少卿,只是鼓动起来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