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知道,人生来不平等,公子王孙吃香的喝辣的,手都不用伸自然有一群狗腿子点头哈腰伺候。而他们,汲汲营营一生的百姓,削尖脑袋都难翻身,所以她给自己安排了读书这条路。
知识把她包装,文化把她送往高处,声名鹊起到无人不知,她话本子早已写好,只可惜秦望舒和夏波给了她当头一棒。
鱼终究是鱼,跃了龙门也不过是猪鼻子里插葱,装象罢了。
她清楚自己的这番话会对秦苏这个仍对世道存有希望的女孩造成怎样的影响,但那又怎样?她这么可怜,秦苏又凭什么无忧无虑?
她扼杀了心里那点愧疚,决定去找秦望舒。秦望舒是安全的,这个认知彻底占据她大脑,以至于她见不到对方就感觉自己随时会被夏波掐死。
她看着秦望舒逐渐出现在她眼里的身影,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当狗有什么不好?
秦望舒有了新发现后心情格外明朗,以至于这黑压压的天都变得亮了起来。为了不打草惊蛇,她把树枝一根根拔出来,又在坡处挖了些泥填进洞里,左右瞧不出破绽后才放心离去。
她算着自己一来一回消耗的时间,估摸着张雪也已经向夏波示诚过了。
依照她对夏波这两日的了解,这男人最喜欢黑吃黑。张雪墙头草的行为踩在了他的底线上,再加上张雪是个聪明又不那么聪明的人,下场可想而知。
她有些感慨,张雪是条好又不那么好的狗,好在识相,不好小心思太多却又没本事遮掩,但秦望舒恰恰看重的就是这点。
太识相的过于木讷,太聪明的又不好掌控,于是这半桶水的张雪便招她稀罕了。
她先前运动了下,身上出了微薄的汗意,正打算回去歇歇时,就见一个身影飞奔而来,像是乳鸽回巢,狠狠撞在了她身上。
她闷哼一声,怀疑张雪这是在借机报复,可对方手像是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了她的腰。
“望舒,我错了一件事。”张雪的脸埋在秦望舒的胸前,她蹭了蹭柔软的衣物,鼻尖是令人镇定的檀香,毫无负担道:“秦苏带我去见了村子里的铁匠,想撮合我们,结果我羞辱了她一顿。”
“我说,什么样的灶配什么样的锅,秦凯配村姑,她配村夫,我配高官。”张雪抬起头,敷了粉的脸细腻若凝脂,那一点艳色的口脂分外妩媚多情。“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然后呢?”秦望舒没有正面回复,她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冰凉顺滑的发丝手感极好,或许是张雪乱蹭的原因,毛绒绒的感觉想让她联想到教堂的流浪猫。
张雪没得到秦望舒的准确答复,有些不悦,她咬着嘴,口脂染上了白净的牙齿,像是血。她不依不饶道:“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对。”秦望舒点了头,拿她没辙。
张雪一下子又高兴了,她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道:“不是夏波。”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秦望舒听明白了。她顿时觉得张雪的形象在她心目中具体不少,不再是一条狗狗或是菟丝花这样片面的标签。
她又点了点头,这是好事。
张雪见秦望舒心情不错,又得寸进尺道:“望舒,夏波害我哭了,你得帮我。”
秦望舒垂下眼,看着张雪微肿的眼皮怀疑自己有些看走眼,夏波这孙子竟然下手这么轻?但她还记得自己没多久前说两人是盟友的话,她自认为是个守信的人,便对张雪道:“好。”
张雪转了转眼珠子,娇嗔道:“你们是盟友,这不流血的怎么算盟友?”
秦望舒觉得有理,正要点头时突然间想到了昏庸无道的纣王,与现在自己这般无差。她心下叹了口气,觉得张雪和那妲己一样,可真是个狐狸精。
她不是没发现张雪脖子上刻意漏出一点的红痕,只觉得夏波这孙子可真不是人,竟然对女人动手。但秦望舒自己也对女人动手,勉强算是两两抵消,可狐狸精还再吹枕边风。
短短一瞬间,她脑中闪过无数名将忠臣,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于是,她道:“怎么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