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槐树(上)(2 / 2)

铜牛挽歌 是月汝呀 5385 字 2023-05-24

“疼不疼?”一个低低的女声在她耳边问道。

她茫然地抬起头,涣散的瞳孔一时没法聚焦,只能看见两张白白的脸在面前。她感觉一双带着些茧子的手覆上她脸,轻轻地,带着冰冷的气息,动作间却是说不出疼惜。

她脑袋有片刻迷糊,转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秦望舒,害她的罪魁祸首!她反手就要推,却被对方巧妙地握住,顺势卸了力道拉近了怀里。

秦望舒的怀抱并不舒服,过低的温度让张雪觉得自己是一个火团,对方在源源不断地汲取她的温暖,可依旧像是块捂不热的石头。

她后脑勺被冰冷的手掌狠狠压着,让她不得不低头埋在秦望舒的怀里。她挣扎摇晃,越发加重的力道让她呼吸不畅,一时间头晕眼花。

“乖一点。”刻意压低的嗓音贴在她耳边,吐出的气都带着说不尽的冷意。

她身子又是一僵,她是害怕的。夏波说她是弱者,她承认,所以她会成为墙头草,在秦望舒和夏波之间摇摆不定,若是可以她宁愿成为那滚刀肉。

杂草亦有杂草的生存方式,可她不是,她只是一个单纯的弱者。

弱,在此时等同于死罪。

“秦老爷子,我先前路上问你村中有什么讲究,你说没有。”秦望舒笑了笑,夏波不知何时蹭乱摸到了她身后,一把枪正抵在她腰杆。“可现在我朋友不小心压坏了灯笼,却又犯了众怒。”

“有道是不知者无罪,知者不言算是什么罪?”她腰杆后的枪一转,抵着她的枪口变成了枪杆,有些痒又有些疼。

秦老爷子被她问住了,一时间答不上来,干脆闭口不谈。秦望舒看着秦老爷子佝偻的背,罕见地生出一丁点罪恶感,但她知道,她在把张雪推出去的那一刻就彻底没了退路。

而夏波,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转头,只能斜了眼对方。

“你这是在狡辩!”不知从哪,又窜出了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此时却被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秦望舒闻声望去,那人似乎仗着黑夜是最好的保护色,越发胆大道:“谁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

这是一个男声,带着些村里特有的口音,他说完见没人应和声音又小了下去,但他似乎觉得这样太怂,下一句又提高了嗓音道:“你就是想包庇她!”

秦望舒无声地笑了起来,她正愁没人接话,就有人赶着送上门。她怜爱地拨了拨张雪的发丝,道:“你高兴吗?”

张雪的动作一顿,秦望舒继续道:“你要安全了,不高兴吗?”

这句话换来的是张雪更剧烈的反抗,她低头埋在张雪的发丝中,雨水的气味混合着甜甜的香水,是时下再纯正不过的时髦女人的味道,但她却觉得腻得有点作呕。

她忍住胃里翻滚,趁张雪挣扎时,直接松了手,没了依附的张雪眼看就要重蹈历史,却在后仰那一瞬眼疾手快地攀住了她,才勉强站稳。她听见张雪长长吁了一口气,下一秒,她毫无预兆地抬起脚,对着那高跟鞋那细细的跟一勾。

好不容易站稳了的张雪,被这一脚弄得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秦望舒虽然看不见,但她脑中却已经想象出尘土飞扬的画面,以及灰头土脸的张雪。

她挑了挑眉,心情格外愉悦,却故作惊讶道:“张雪,你说什么?”

她立马蹲下身,借着昏暗的光线和角度,跪在了张雪腿上,绝了对方想起身的心。神色慌忙心疼地摸上张雪的脸,只留了一点点的指甲借机掐进了对方脸上。

张雪疼得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动。

秦望舒靠了过去,过了几秒后她愤恨起身,指着刚刚出声的地方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刚才推得她?”

秦望舒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那人压根没反应过来,正想张口辩解又被她抢答道:“她刚刚站在那儿好好的,如果不是有人推她,她怎么会摔下来,不摔下来又怎么会压到灯笼?”

“胡说!”那人到底比不上秦望舒伶牙俐齿,憋了许久也只有这两字。

这恰好在秦望舒预料之中,她瞧了眼一直沉默的秦老爷子,摸不准他心里想什么。但又垂眼看着张雪,灯下看美人固然美,却也更加让人怜惜。

“她之前就站在你那儿,如果你没有推她,那是谁推的?”秦望舒咬死了推这个词,就是想把这无中生有的罪名坐实。

“我没推!”那人叫道,他生怕其他人不信,又大声补充道:“不是我推的!”

“你没推,”秦望舒恍然大悟,她点了点头,突然伸出手指着道:“那就是你推的?”

她话刚落音,人群骚动,那一片立马空出了一小片。她又指了一处,道:“不是他们,那就是你?”

秦望舒曾在圣经中读到过摩西分海的故事,现在她就像是那摩西。没有耶和华的赐予,仅仅只靠她自己,若是她再大胆一些,她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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