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个头发花白的背影再度撑起了雨伞,消失在雨夜之中的时候,带着厨师帽的老师傅却没有再度开始忙碌。
刚刚与凯文所交谈的内容还在他的脑海之中回放着,就在方才,他再度谈及了自己那不愿触及的过去,好让凯文知晓皇血这东西生来便是受到诅咒的,他早该在几十年前便断绝。
但同时,凯文也与莫里斯谈及了一个他所无法忽略的消息。
——如今的家族内,有人在密谋复活神。
斯维因那孩子察觉了那涌动的暗流,但他却无能为力,那人比他所想象得还要藏得深,以他八大家族家主的身份,居然完全无法查出那个人的身份。
并且,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斯维因,或许什么时候便会对他采取行动。
一把将拉面车的门帘拉下,莫里斯叹了一口气。
“多事之秋啊……”
……………………………
黑色直升机迎着狂风暴雨起飞,围绕大厦飞行一圈,然后调头飞离了这片区域,隐没在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中,就像一条黑色的鱼游向星辰大海。天台上,荷枪实弹的执行局干部望着它的影子无可奈何……放映至此结束,吸血鬼关闭了投影仪。
“天台上的监控摄像头拍下来的,一架有警察局标识的直升飞机接走了洛娜小姐,但我们查不到那架飞机的编号,从机型看也不像警察局的救灾直升机。”吸血鬼说。
“找一架民用直升机重新油漆而已,最简单的障眼法。”阿比奥顿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
皇血令他的恢复力十倍于常人,但重伤之后他仍需注射葡糖糖和抗生素来帮助恢复,并且应该卧床静养。可他没时间休息,刚处理完波旁先生的事他就收到了善后小组的汇报,丹恩家主离家出走了,走之前还给阿比奥顿留了字条:“去外面玩玩,过几天回来。”
说实话,这算不上什么值得担心的事情,之前洛娜也翘过十一次家了,但这次她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有人协助她。
“那个跟洛娜在一起的人到底是谁?”阿比奥顿问。
“没能拍到他的脸,他始终穿着一个滑稽可笑的可达鸭人偶服。”吸血鬼说。
阿比奥顿深吸一口气,很好,现在同案犯的身份也查到……个屁啊!可达鸭又是什么鬼?!
“交通枢纽查过了么?”阿比奥顿黑着脸问道。
“机场、车站、港口、地铁……都查过了,没有发现洛娜小姐,初步判断她人还在纽约。”夜魔不敢看源雅生的脸,现状的严峻程度即便是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已经2个小时了!她一辈子都没有离家那么久!”阿比奥顿缓缓地握拳,“其他事务都给我暂停!调用所有人力,就算把纽约的每栋楼都连根拔起,也要把洛娜给我找回来!”
“是!执行局会全力以赴!附近所有支部的干部也已经加入搜索阵列!”助手站直了。
夜魔和吸血鬼对视一眼,又悄悄地瞥了一眼助手,都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他们两个一直想不通阿比奥顿为什么对他的助手这种性感美女无感,从脸蛋性格到办事效率助手都是第一流的,尤其是身材撩人,要是别的老板有这样美貌的女助理怎么也得泡上一泡。直到今天目睹阿比奥顿为洛娜的离家出走而焦急,他们心中才恍然大悟,原来老大是个妹控。
“请放心!”夜魔深沉地回答,“在这个灯红酒绿的纽约,单纯的洛娜小姐跟一个身份诡秘的男人在一起,太危险了!我们很理解老大你的心情,不会给那个男人机会的!如果他敢对洛娜小姐有半点杂念,我就捏断他的脖子!”
阿比奥顿无奈地看着这个头脑简单的属下,虽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可他还是情不自禁地苦笑起来。
“你们还不明白我担心的是什么,我担心的不是洛娜的安危,而是这座城市的安危,2个小时足够洛娜毁灭纽约……如果她想的话。”阿比奥顿幽幽地说。
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匆忙推开了门,焦急道:
“大家长,我们刚刚从一名在地震时于大楼中逗留的快递员口中得知,在地震时,他曾经将一份快递送到了一位苏联青年手中,包括一身可达鸭人偶服!”夜魔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嘴。不仅是他,监控室内的所有人全都沉默了,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阿比奥顿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和基里尔伊凡在壁画厅为了抵抗死侍打生打死那么久,可双方的王牌却全程没有任何声音的原因了。
他们家的王牌被对家的王牌一换一了。
……或者说他们一起凑了个对,插上翅膀飞了。
在此之前,阿比奥顿绝对不会担心洛娜会遭到劫持,世界上能劫持她的人选数量是零……但是这个数字在几天前增加到了一。
那个人就是马克西姆,怪物中的怪物,王牌中的王牌。
沉吟片刻,阿比奥顿幽幽道:
“……向纽约的各大帮派发出悬红,悬红一亿美元,只要他能提供洛娜的准确消息。但如果有任何人伤害到洛娜,他的人头就值一亿元。”
“可是,可是头儿,我们还有一个问题。”吸血鬼讪讪道,“就算找到了洛娜小姐,我们要如何把她抢回来。”
阿比奥顿再一次沉默了。
这确实是个好问题。
在此之前,洛娜便是北美家族的王牌,也是他们唯一能对抗苏维埃王牌的手牌…但是他们可能需要从对方王牌手中抢回自己家的王牌。
这怎么打?
就好像你斗地主的时候对方手里捏了张王,你除了打出自己的王以外没有任何办法应对对方的王,但现在自己家的王也到了对方手里,变成了一张王炸。
这没法打,没那个实力,你懂吧。
“……抛开对策不论,再怎么说我们也得找到他们的位置。这样就算纽约要被王炸给炸飞,我们也能事先有个心理准备去写个遗书什么的。”
阿比奥顿缓缓捂住了自己那张已经戴上痛苦面具的脸,压着声音道。
想了想,他又拍了拍夜魔的肩膀:
“当然,如果你能扭断马克西姆的脖子,那我立刻给咱俩换位子,想来家族内不会有人敢反对的。”
黑云压城,暴雨将至。
纽约气象局的计算大厅里人来人往,超级计算机全速运转。三周前气象局向白宫递交了正式报告,东整个北美范围内的气候状况出现了剧烈变化。降雨几乎是往年的七倍,地震频繁,大量火山喷出浓烟,海平面上涨,地面每天都在下陷。
从地球物理学的计算来说,这样的变化需要十万年才能完成。十万年的变化却在三周之内完成了,这往往是大灾逼近的征兆,只是气象局无法断定这场灾害的原因。
北美政府已经秘密地做了救灾准备,可他们还不敢公布消息。一旦公布消息,几百万人会从城市的核心区撤离,那本身就是一场大混乱,不知会导致多少人死伤和财产损失。
作为气象局中少数的知情人,卢卡斯站在窗前,眺望着这座灯红酒绿的城市。
忽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半分钟后,成百上千人从酒吧和舞厅里涌了出来,争先恐后地奔向各自的摩托车,几分钟后街头就出现了拥堵。
每个人都轰着引擎,谁也不肯为对方让道,他们很多人都是黑道底层的混混,几分钟之前他们还在酒吧里摸着舞女的大腿喝酒讲笑话,井水不犯河水,现在他们为了抢先离开这条街几乎能拔刀对砍。
卢卡斯不由得诧异,混混都是些散漫无纪律的人,就算是警方突击搜查也不会让他们如此紧张,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在半分钟里把这群无法无天的醉汉从夜场里揪出来呢?
他摸出手机,打开刚进来的那条彩信。
“家族联合发布紧急消息,悬红一亿美元征集照片中两人的信息,令其中女性受到伤害者将被列入家族的报复名单,同时家族不建议与照片中男性起冲突,若激怒对方,后果自负。”
彩信附了两张照片,一边是个红发红瞳的女孩,明艳照人,但双瞳中一片朦胧,而另一边则是个黑发黑瞳的少年,无精打采,但眼中却像是烧着火。
“家族丟了这样重要的东西啊!”卢卡斯明白了,作为被家族安插进气象局的成员,他的手机号码也在家族的群发列表上。
引动那些混混的是一亿美元,家族有史以来最高的悬红以彩信的形式发给数十万人,这种悬红的方式比警方的通缉令还有效。今夜,纽约城里的每个黑帮成员都会为了一亿美元而不眠不休,他们会横扫这这座城市搜寻照片上的两人。
“可是,这个男的又是谁?”
又扫了一眼那个青年的照片,卢卡斯有些诧异。
由于他衣服上有着俄文的装饰,卢卡斯猜测他可能是一个苏维埃人,那么很大概率便不是家族内的人了,而关于他的通缉令能跟洛娜小姐出现在一起,那么很大概率就是他拐走了洛娜小姐。
只是,这句“后果自负”又是什么意思?
宫本泽皱起了眉头。
这可不像家族的作风,既然对方是偷走“公主”的小赋,那么家族的通缉令上关于他的描述应该是“生死不论”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