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士夫听罢也不觉抚掌叹息:“想是年纪大了,老朽脑子竟也不如从前灵光了!唉,当初慕侧夫捎来消息说苏侧夫被陛下禁足一月,后来接连又发生那么多事,老朽早该想到才是!惭愧,惭愧!”冯士夫说毕,摇头叹息懊悔不已。
议政王脸色却缓了不少,反而温言安慰道:“先生快别这么说!这苏浚隐藏这么深,这小女帝又这么狡猾,也难怪咱们想不到!”
说起来,议政王自己反倒有些惭愧,原本,他还有些怨恨慕天南,觉得他没有早早把消息打听出来以致害得自己如此被动,这才想起他当初确实将苏浚被禁足的消息传了出来,当时自己见了反而生气,觉得他老是关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今想来,竟是自己错怪了他了!
至于冯士夫说没想到这其中的关联,其实,若非在知晓结果的前提下,又有几人想得到呢?这件事,实在是——太过迂回曲折、拐弯抹角。
“原来如此!”廖钟一拍大腿,恨恨叫道:“难怪那天见了他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一瞥间议政王有些不悦的眼神,廖钟讪讪低了声音,别过眼光。
“恐怕,不仅仅一个苏浚,”冯士夫指节轻轻敲了敲身旁几面,抬头望了望,思索半响,道:“王爷,老朽大胆猜测,在外边必定还有女帝的人!”
议政王目光一动,迟疑道:“先生的意思——是指朝堂中和羽林军?”
“不止,”冯士夫轻轻摇头,道:“老朽觉得,地方上必定也有。”
议政王一怔,不由悚然一惊,低低惊呼了一声。不错,古清华的计策,一环扣一环,单单一个苏浚未必能成事!别的且不说,单说后边惩罚那十几位官商勾结的酷吏奸商,如果没有充分的准备,怎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同时发动、一举成功?可见,地方上也有她潜伏的人。
“有没有可能,是苏严那老混蛋安排的人?”议政王道。
“王爷,”冯士夫笑了笑,道:“这有分别吗?”
议政王一滞,苦笑着点头叹道:“先生说的不错!”是苏严的人还是古清华的人,都是他的敌人,确实一点点分别都没有!
“这件事,本王定会派人好好查查,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议政王点点头,却是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疑心放在苏严身上,毕竟,古清华压根没跟外界有过什么接触,她手下的羽林军也一直在都城及营地,除了随军解救虞国和此次赈灾,压根没有出过都城,这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议政王心头不禁一动,暗想:难道,正是此次羽林军随部赈灾暗中查探的结果?
“王爷,女帝坚持要许捐款商人以出身,王爷不觉得奇怪吗?”冯士夫又问。
议政王眉头蹙了蹙,道:“本王早已纳罕,她不惜与朝臣们翻脸、犯清流之大忌,似乎不是一个收买人心的理由就能解释得通!”
冯士夫微微一笑,道:“王爷是聪明人,略想想四大家族,便明白了!”
“四大家族?可是博陵崔氏、赵郡王氏,清河郑氏和南阳卢氏?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据我所知,这次商人们捐款,可没有四大家族的人掺合在里头啊!”廖钟大为不解。
“自然没有掺合,女帝陛下料想也并不希望他们掺合,此举倒是正合了她的意了。”冯士夫笑道。
议政王目光霍然一跳,双目炯炯,神情激动得有些颤抖,他盯着冯士夫,颤声道:“你、你是说,那小丫头要玩借力打力——她要借富商之力与四大家族抗衡?甚至,打败四大家族?”
“这是老朽的愚见,”冯士夫缓缓道:“四大家族掌握了大息国四分之一以上的经济脉络,试问若您是女帝,又怎会放心得下?”
“岂止放心不下!”议政王冷笑,四大家族之三都跟他关系密切,恐怕她早已动了要除掉他们的心思了吧?哼,没准,这又是苏家人干的好事,否则,那小丫头怎会知道这些?毕竟,他与四大家族之间的关系有多深厚,并无几个人知晓!
“开国功臣她也想动,”议政王嘿嘿冷笑,冰块似的脸上神情突然变得十分狰狞阴森,阴翳的目光灼灼闪亮,一如暗夜中嗜血的兽类。“很好,”他缓缓点头,缓缓吐了口气,道:“本王就成全她,也叫她尝尝四大家族的厉害!”
冯士夫和廖钟相视一眼,各自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