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清华只有苦笑。史书上说的是理想化的状态,而她需要迫切掌握的,是这里头不可对人言的、约定俗成的暗章规法俗例,只有掌握了这些门道,才能在交接过程中不至于吃暗亏。政治这种东西,门道多的是,不是那么容易就可明白个中玄机的。
“算了吧!”古清华叹了口气打断了努力讲解的湘琳,道:“朕还是,去一趟承庆宫吧!”
去问问苏浚,他那么精明深藏不露的一个人,没准能知道些什么,反正如今在他面前,她什么也无需顾忌隐瞒!而且,她还有另一件事也需要他去办,索性一块儿说了!
湘琳脸色有些不太好,古清华理解她,苏浚的爹跟她的父王抢自己的母皇,她还能对他有好感那就奇怪了!
“既然如此,陛下请便。”湘琳不痛快归不痛快,却没有拒绝,只是多加了一句:“陛下凡事也要多留三分心思才好!”
“放心!”古清华不觉笑了,道:“朕有分寸!岂肯凭他三寸不烂之舌便全信了他!”
用过晚膳,古清华这才摆驾前往兴庆宫。
苏浚小日子过得倒是闲情逸致的很,古清华来时,他正斜倚在院中榻上,垂着头用小刀削一支竹笛,青黄的竹屑沾满了月白的衣襟,地上落了一地曲卷细碎的竹丝,淡淡的碧竹清香萦绕周身,不经意间,扑面而来。
见了古清华,苏浚先是一怔,随即起身拂落身上的碎屑,微笑道:“陛下怎么来了?臣夫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古清华微微淡笑,目光说不出的温柔,至少看在旁人眼里是这样的,向他抬了抬手,笑道:“苏侧夫好兴致!”
苏浚低头瞧了瞧,笑了笑正欲说什么,发现湘琳的目光一直盯着他手上那把小刀,愣了一下,笑着将手中的刀和笛子交给小太监吩咐收好,这才向古清华笑道:“闲暇无事消遣而已,倒教陛下笑话了!陛下若是不嫌弃,臣夫给陛下吹奏一曲如何?”
古清华摆摆手,一边示意他跟随自己往殿内走去一边道:“今日,朕可没有这份闲情,改天吧!随朕来,朕有些累了,想歇一会!”
“是,陛下!”苏浚抬眼凝了凝她,二人一前一后来至寝殿。这是二人之间的密约,古清华这么说时便表示有要事相谈,二人进入寝殿,宫女们摆下茶水点心后,徐徐退出。
古清华也不多话,开门见山便道:“议政王今日上朝了。”
苏浚眼中亮光一闪而隐,瞅着古清华不说话。
古清华便又接着说,将朝堂之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点滴不漏的说了一遍,末了问道:“对此,你怎么看?”
苏浚望了她一眼,想了想,苦笑道:“陛下,议政王之心等同司马昭之心,今日他的言行倒不像有什么异常,可是陛下还是要多加小心的好。”
古清华脸色有些不豫,心想这不是废话么!他心怀叵测我还能不知?不然,也不来问你了!
“他主动提议将户部交给陛下,陛下可知,户部最近几月是否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古清华正欲发作时,苏浚突然抬眼问道。
古清华几欲破口而出的抱怨被生生卡住咽了下去,苏浚见了,不禁莞尔,忙垂下头,抬手挡在唇畔掩饰性咳了咳。
“明着没有,暗地里,朕又怎会知道!”古清华没好气道。经苏浚这么一提,她不禁也有些疑惑起来,难道议政王将户部交给她,真的是有预谋的?
“这件事朕会派人去查!”古清华摆摆手将此话题截断,无论有或者没有,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已经点头同意了议政王的提议,即使真有问题,她也只好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而眼下最要紧挡着的,就是如何顺顺利利的将户部交接过来不至于被议政王暗中坑了!
古清华不等苏浚说话,便将自己来意一股脑说了,说罢,双目直直瞪着苏浚,无声问着:怎么办!
苏浚不禁好笑,双肩微耸,双手一摊,苦笑道:“陛下,这是要听臣夫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