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灲站起身,自顾自出了破窑。
“妹妹,你千万别多心,拓跋哥就是沉迷佛经而已,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央金娜索望着拓拔灲的背影,张了张嘴,却并没有出声,只剩下一脸的落寞。
……
“我难道就要一直做只苍蝇,每天看着边巴西卜他们三个的三角恋一直看到天荒地老吗?”
一晃几天过去了,十方再也受不了了,但却又无可奈何,而且,城里也再也看不到静空的身影,他也曾想飞出古骨龙城,大不了飞到钱塘府去,但当望着四周一片如死寂一般的沙漠后,他又没这个胆了。
不过这些日子,十方大体也明白了,拓拔灲、李牧云和央金娜索的关系。
他们三个都是生在古骨龙城,祖上分别来自大锡、青铜和大狄,但父母却无一例外地在他们小时候都去世了。
换句话说,他们三个都是孤儿。
因为古骨龙城的恶劣环境,这里的人们倒也没有什么种族之别,毕竟,相互扶持,才能在这大漠深处生存下去。
尽管满城百姓彼此和睦,同心对抗艰苦的环境,但毕竟条件太差了,别说三个孤儿,就是每天辛勤劳作的大人们,也经常会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而更令人绝望的,就是疾病,哪怕一丁点的小病,在古骨龙城也大概率会死人。
当初赖好还有个庸医米大夫,但如今……
所以十方倒也能理解拓拔灲的心思,毕竟,就这些时日,他就亲眼目睹了好几个因为不起眼的小病而最终死亡的事情了。
而每一次,拓拔灲都会不停地念经,或许是为了超度,也或许是为了寻求自我的心里安宁。
这一夜,又是一轮新月。
城里刚又出了殡,拓拔灲又在彻夜念诵金刚经。
星光漫天,月轮之下,央金娜索端了个陶罐,到了拓拔灲近前。
“拓跋哥,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拓拔灲并没有停下来,甚至都没看一眼央金娜索。
央金娜索姣美的脸庞上映着月光,但神情却是无比地落寞。
“唉!”
央金娜索叹了口气,刚要转身,却听身后拓拔灲淡淡说道:“娜索,我决定了,明日就走,去往西狄,拜求活佛,传授气功,你告诉牧云弟一声就行了,也不必送我了。”
央金娜索浑身一颤,瞬间转过身来,想要伸手去抓拓拔灲,但手却僵立在半空,同时几滴如碎钻一般的清泪,已盈盈在双目之中。
“你,你真要走吗?”
好半天,央金娜索才问了一句,而拓拔灲却再次闭上了双目,并没有回答。
望着已经入定的拓拔灲,央金娜索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拓跋哥,你还记得当初,米大夫给我们念的那首诗吗?你当时说,要带我离开这里,要去那有石路玉桥,有如烟细雨,有西子湖畔,有烟波大海,有竹林,有竹叶的钱塘府,你说你要买一碗状元红,买一碗女儿红,你喝状元红,我喝女儿红,喝完,你就娶了我,直到我们死了,再一起埋到钱塘江边,你都不记得了吗?”
拓拔灲依旧没有回应,默默地念着金刚经。
“难道,你为了你心中的佛,就不要我了吗?”
央金娜索已经哽咽起来,泪水也啪啪不停地往下掉,落进黄沙之中,似乎也落进拓拔灲的心中。
“拓跋哥,你难道不知道吗,从那天起,我的心就已经飞到了钱塘府,期盼着你允诺给我的一切,但如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拓拔灲依旧无动于衷。
“拓跋哥,你不要走,你不要不要我,我……我……我把我所有都给你,好不好,不用等到钱塘府,就现在,拓跋哥,我全都给你!”
央金娜索说着,伸手解开了腰间的衣带,脱去了裙袜,火热且颤抖的胴体,如一枚火种一般,投入了拓拔灲的怀中。
拓拔灲这才猛然睁开双眼,双手一推,就将央金娜索推了出去,少女的身体跌落在黄沙之中,沾满了细细的砂砾。
“娜索,我早就说过,今生我们无缘,你好自为之吧。”
拓拔灲紧闭双目,转身就要离去。
“拓跋哥,你,你别走,你不是信佛吗?不是慈悲为怀吗?不是众生平等吗?你能一心救满城百姓,难道就不愿意救救我吗?你不知道吗,我的心坏了,我的心早就已经坏了,你就真的见死不救吗?”
拓拔灲脚步顿了顿,而后快速消失于夜色之中。
“江水春沉沉,上有双竹林,竹叶坏水色,郎亦坏人心,拓跋哥,我的心早就坏了,坏了啊,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央金娜索绝望地望着拓拔灲离去的方向,泣不成声。
“嗯?边巴西卜不是说,他走的时候,还允诺了回来要娶央金娜索的吗?只是后来在大冬宫寺皈依佛门,才写信告诉李牧云和央金娜索了,怎么这时候就如此决绝,这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呢?”
十方也望着拓拔灲离去的方向,疑心重重。
“如果如今我看到的是真的,当时边巴西卜为何要说谎呢?似乎这个谎言说不说,和结果并没什么区别啊,那他为何要多此一举呢?”
……
拓拔灲走了,无声无响。
十方却没跟着飞走,本来十方觉得自己应该跟着拓拔灲一起来开古骨龙城的,但到了城门,十方发现,自己飞不出去,就如同有个无形的结界一般,将他封印在了古骨龙城里了一般。
而央金娜索哭了三天,李牧云劝了三天。
三天后,央金娜索擦了擦眼泪,冲李牧云说道:
“牧云哥,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我吗?我给你!”
李牧云好半天没吭声,但眼看着娜索脱得一丝不挂,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十方叹了口气,转身飞出了破窑。
但让十方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夜里,央金娜索就住进了城里一位大锡族的家里,第三天,又换了一家青铜人家……
李牧云并没有阻拦,自始至终。
渐渐地,除了李牧云,没有人再叫她央金娜索了,因为她有了个新名字——沥水观音。
央金,妙音天女,娜索,水滴,后来,十方才知道,央金娜索的名字,就是沥水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