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梦得慌忙带着十方和董解元到了近前,撩衣跪倒。
“下官钱塘知府叶梦得拜见巡南使大人。”
董解元也撩衣跪倒,但却跟十方说道:“你不必跪拜,他三品官,你也三品,按照礼法,你无需跪拜。”
十方本就不想跪,尤其见这金刀将军一副目空一切目中无人的倨傲神情,打心底里就不痛快,因而是傲然站在原地。
“叶梦得,你好大的胆子,明知本使要来,怎不早早列队迎接,甚至都等本使到了小鳌山,都没出来迎接!”
梅潭冷高声呵斥。
“回禀大人,下官糊涂,这些日子忙于万花会……”
“住嘴,本使面前,还敢借口脱罪,嗯?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为何见了本使竟敢不跪!”
梅潭冷本来正要把一肚子火撒到叶梦得身上,结果一看十方直挺挺站着,如鹤立鸡群一般,更是火冒三丈。
“回巡南使话,这位是钱塘承宣使十方十大人,按照朝廷礼法,承宣使和巡南使乃是平级……”
“放屁!朝中三品以上大员本使尽皆识得,可未曾听过有个什么钱塘承宣使,来人,将这冒充朝廷大员的逆贼给本使拿下。”
梅潭冷一声令下,那些护轿亲兵齐声喊是,又一起钢刀出鞘,奔着十方就过来了。
十方本来只是听董解元的吩咐,按照礼法,自己和梅潭冷官阶相同,不必跪拜,但却没想到梅潭冷二话不说,直接命人来拿自己。
十方本来见了阿丑心情就糟到了极点,也憋了一肚子不舒服,此刻一看这梅潭冷也太不讲道理了,不由得也是眼眉一立,也喊了一声:“大胆,我看谁敢动我一下!”
十方这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却见跪着的人群中,呼啦啦瞬间站起好几百号人,就连十方身后跪着的丘山也站起身来,几百人同时高喊:“属下听瓦王令。”
领头的正是曾宪、王贵、唐怀、马皋,但话音没落,就见人群纷纷往两边跌倒,原来是一个巨型大胖子伸开柱子一般的双臂,左边一拨倒下一大片,右边一甩又倒下一大片,几步就到了近前。
来人二话没说,抓起最前面的亲兵,双手一抛,就听那亲兵啊的一声,已经被扔进春满塘里面去了。
再看这大胖子,就跟下饺子一般,连着扔了三四个亲兵,人也到了梅潭冷的马前,一伸蒲扇一般的大手,就揪住梅潭冷的腰带,双臂往上一举,整个把梅潭冷从马上举过头顶。
“小子,我摔死你!”
粪佬说着,双手抓着梅潭冷就要往地上摔去。
“粪佬,住手!还不把人放下来!”
十方一看,心里就一阵不悦,心说自己事先专门给丘山交待了,今天七大瓦子谁来都行,就是别让粪佬来,这人太多容易出事。
结果一看,粪佬不仅来了,而且还没等自己下令,就直接动了手,而十方本意就是吓唬一下梅潭冷,好让他也看看明白,这儿到底是谁说了算,但并没打算真动手,毕竟,梅潭冷还是巡南使,真要闹起来,可不好收场了。
但粪佬可不管这个,一看那马上的将军命人拿十方,那粪佬能干吗?他也没跟王贵打招呼,直接就奔着梅潭冷过去了,见那些亲兵挡在前面碍事,因而一个个给下了饺子,这才上去一把揪起梅潭冷,直接就想把梅潭冷给摔死。
也别说那些亲兵了,就是梅潭冷自己都没想到,竟然有个怪物冒了出来,等梅潭冷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粪佬举过头顶了,这小子这才害了怕,好悬没尿裤子里,连挣扎都忘了,嘴里只是喊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虽然丘山众人也都不停大喊,让粪佬住手,但粪佬压根就不听,一门心思就要摔死梅潭冷,但这时十方一声喊,粪佬立刻两手一张,梅潭冷是直直就掉地上了。
尽管粪佬没敢用力摔,只是松开了手,但梅潭冷穿着一身盔甲,这下摔的也不轻,趴地上直哼哼。
“来人,快来人救本使啊。”
十方见祸已经闯了,也知道现在也不是处置粪佬的时候,因而又喊一声:“王贵何在?!”
王贵在后面整个过程看的清清楚楚,吓的脖子根都发凉,其实这也不怪他,他也不想让粪佬来,但粪佬不听他的,死活要来,还威胁王贵,说要不带他来,就把王贵弄粪坑里淹死,王贵实在没辙,也没机会跟十方禀告,没办法只能把粪佬带进了闹春园。
本来王贵和粪佬说的好好的,你就找个大树后面睡觉就行了,到时候给你肉吃,等瓦王事情办完了,再带粪佬去见十方。
粪佬也知道十方此刻忙不开,也答应的好好的,就找了棵大桃树,往后面一躺,因而也没引起多少人注意,结果这时一看梅潭冷命人拿十方,粪佬虽然傻,但也没傻实在,也能看出来那个骑马的要欺负十方,当时就冲了出来。
王贵一看粪佬出来了,就知道自己要倒大霉,此刻一听十方喊自己,王贵哆哆嗦嗦上前,咧着嘴往下一跪,嘴里说道:“瓦王,这事可真不怪属下啊,他非要来,我哪儿拦的住啊!”
“此事以后再说,现在赶紧把粪佬给我带出半山!”十方刚说完,粪佬哇的一声就哭了,扑通一声,跪在十方面前,就跟倒了座山一般,震的春满塘的水都颤了几颤。
“哥哥,粪佬不走,坏人要害你,粪佬在,坏人不敢,粪佬走了,坏人敢!”
地上跪着的无数人没几个听的明白粪佬哭的啥,只是这场面百年难见,因而都纷纷支棱着脖子看热闹。
十方一看粪佬当着这么多人哭着求自己,眉头也一皱,心说跟这个混人一时也说不明白,因而刚想命丘山把粪佬带走,却突然听身后丹杏说道:“粪佬,别哭,过来,到姐姐这里。”
整个钱塘府,粪佬只听两个人的话,一个十方,另外一个就是丹杏。
起初,粪佬只听十方的,并不听丹杏的,但这些日子,每次自己闯了祸,十方一训自己,都是丹杏出面护着,只要丹杏一出面,十方也就不会再训自己了,所以按照粪佬的逻辑就变成了,粪佬听哥哥,哥哥听姐姐,所以粪佬也听姐姐的话,甚至姐姐和哥哥同时说话,要先听姐姐的。
而且,粪佬也看出来十方是真生气了,心里也害了怕了,这时丹杏一出面,粪佬就跟见了救命稻草一般,也不搭理十方了,登时站起身,乖乖地就到了丹杏和大凤面前,委委屈屈叫了声:“姐姐!粪佬是不是又做错事了?”
“你没错,放心,有姐姐在,看谁敢撵你!”
丹杏也气呼呼说道。
等丹杏和大凤这一露面,闹春园里又是一阵大乱,人们也都不看粪佬了,眼光全落在丹杏和大凤身上了。
丹杏怎么出来的呢?
原来方才十方他们出去迎接梅潭冷,大凤就好奇这位夜娘娘,心想连天子都着迷的女人到底能美成什么样子,因而死活拉着丹杏在花厅里偷偷往外看。
丹杏虽然没见过绿萝娘,但并不像大凤这般好奇,只是十方一走,她瞅着阿丑也觉得别扭,大凤这一拉,丹杏也就跟她一起到门边看了。
结果一看梅潭冷二话不说,当场就要拿十方,丹杏登时也气的杏眼圆睁,心说好你个梅潭冷,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到我面前耀武扬威。
因而丹杏拉着大凤就出了花厅,但还没等丹杏上前,粪佬就杀了出来,丹杏一看,登时就没气了,噗嗤一声,还笑出来了,尤其一看粪佬把梅潭冷摔地上爬不起来,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但一看粪佬被十方一嗓子给吓的哭着跪下了,丹杏也不禁心里有气,这些日子以来,丹杏也觉得粪佬单纯可爱,是真心把他当成自己的傻弟弟看待了,就连十方有时候都开玩笑地说,杏儿你怎么跟你师叔一个脾气,就知道护犊子,粪佬不会真是你爹丢了多年的亲儿子吧。
而此刻一看粪佬哭了,还是被十方吓的,丹杏这才忍不住出声,让粪佬到自己这边来。
十方一听丹杏出来了,就知道事情不妙,心说杏儿你平日里护着也就罢了,无非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但现在可不是个小事,梅潭冷毕竟是敕封的巡南使,吓唬吓唬他让他不敢造次就行了,但粪佬如今却打了他,事情已经不好收拾了。
果然,没等十方说话,就听那绿罗花轿中,响起一个娇滴滴但却冷冰冰的女子声音:“承宣使大人真好大的官威啊,连圣上御敕的巡南使都敢打,是不是连圣上都不放在眼里了?”
梅潭冷此刻已经被亲兵给扶了起来,一听花轿里的声音,登时就跟条狗一般,跪在花轿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喊道:“娘娘,您可要给下官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