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是在万代儿两周岁那天,我早早就跟万秋郎说,要一家人一起给万代儿庆生,哪知到了日子,万秋郎却没有回来,那一次,我是真的气了,便第一次,亲自去往灵隐山下的大帅府寻他,当时帅府兵丁言说伯伯和万秋郎正在菊花台和方王议事,便将我请进帅府,在后院等候,但就在那时,我却看到了如修罗地狱一般的场景。”
“哦?”十方和丹杏同时一愣,“如修罗地狱一般的场景?”
平安姬脸色此刻已是一片惨白,好半天才颤声说道:“我在后院等候半天,万秋郎还没回来,我不觉困倦,就在床上小寐片刻,但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不知从哪里,时隐时断传来小儿啼哭之声,我恍然惊醒,刚开始还以为是万代儿哭啼,但醒了之后,便以为是发梦,但等又听见那小儿啼哭之声,是清楚入耳,我就忍不住心奇,出来寻找,最终,在后院的一处假山石后,发现了个地牢。”
“当我惊惊颤颤走进地牢,就见一个个大小笼子里,都关着一个孩童,而这些孩子,几无完人,个个全身溃烂腐败,如不是还在痛苦挣扎,我才知道那可并不是一具具已经死了很久的尸体,而是还活着的人,而这满目的腐肉滴血,白骨附蛆,还有那浓烈的腐尸气味,当时就把我吓的昏死过去了。”
十方和丹杏闻听瞬间都呆住了,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平安姬接着又说道:“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身在蝶园,而万秋郎此刻就跪在我的面前,说他是迫不得已,才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说那些孩子,都是他从城里和各地拐来,给方王炼长生不老药和做金石护驾仙童的,如果他不这样做,那方王爷就会杀了我们全家上下,他没办法,才只能昧下良心。”
丹杏本就性急如火,听到这里,忍不住伸手一拍地面,身子瞬间站起。
“迫不得已?难道一句迫不得已,就能让自己心安理得地做出这等天地不容之事?当真是连禽兽都不如。”
十方虽然也听的是惊怒交加,但一看丹杏已气的是浑身颤抖,便急忙拉住丹杏的手,说道:“杏儿,暂且息怒,先听千岁把话说完。”
见丹杏再次坐下,十方这才又在她耳边说道:“杏儿莫急,或许,这就是一切的根源。”
而平安姬更是面带愧疚,冲丹杏和十方微微躬身,哽咽说道:“倒不怪杏仙子气愤,万秋郎的确是做了这等伤天害理的恶事,就是我,都无法承受。因此,当时我就指着他鼻子,质问于他,你也是为人父者,假如有一天我们的孩子也变成了那般模样,你,你又当如何?”
“万秋郎听我质问,匍匐在我面前,痛哭不已,说他岂能不知道自己丧尽了天良,但为了我,为了万代儿,他也只能如此,因此,他日日夜夜都受良心谴责,故而才不敢回家,不敢见我,更不敢看我们的孩子,他怕,他怕报应会落到我们的身上……”
虽然平安姬此刻已然是泣不成声,但还是提着一口气说道:“报应其实早就来了,根本躲不过去,只是当时我还希冀着,可以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就哭着苦苦哀求于他,说我们逃走吧,离开方王,离开钱塘府,带着我们的儿子,一起回到平安京,再不回来了,我宁可不要这荣华富贵,也不愿我的夫君,我孩子的父亲,双手沾满那些无辜孩子的鲜血。”
“起初,万秋郎还犹豫不定,说他也早想过离开钱塘,还说方王如今听信国师宝光如来谗言,一心只想得道成仙,只是因为大伯是他一奶同袍的兄弟,如果他一走,那大伯身边就没有一个帮手了,恐怕迟早就会被国师宝光如来给害死,便说先把我和万代儿送走,但等我哭着告诉他,我可能又有了他的骨肉,难道他真忍心,让孩子出生时,就见不到父亲吗?他这才答应下来,先亲自送我们母子回平安京,等安顿好了,他再回钱塘,到时规劝满心愚忠的大伯,也好留下一条退路。”
十方一听平安姬说可能又怀上了孩子,心头瞬间就是一颤,不由得暗暗惊道:“哎呀,可千万别和我之前想的一样啊。”因而是忍不住问道:“千岁,我想问你一句实言,方万秋带着您离开钱塘府是在什么时候,距今多少年头,是否刚好距今二十年,而你们逃出钱塘府,究竟去往的是何地?”
丹杏听十方问的奇怪,扭头一看,十方此刻脸都白了,瞬间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还没等平安姬回答十方,就先忍不住叫出声来:“难,难不成,司徒哥哥……这,这不可能吧?”
就见平安姬神情黯然,微微点了点头,虽是万般凄苦,但却掷地有声地说道:“公子和仙子并没有猜错,构儿他其实并不姓司徒,而是姓方。”